三月的風還帶著料峭的寒意，卻裹著幾分春天的溫柔，吹進“啟智”培訓機構(gòu)的教室。林晚星站在講臺上，手里捏著“星光小組”的作文本，剛想開口點評小雅的《我的春天》，胃里突然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熟悉的孕吐感又來了，比前幾次更猛烈，像有只無形的手在胃里擰轉(zhuǎn)，讓她瞬間臉色發(fā)白。

“林老師，您怎么了？”前排的小雅最先發(fā)現(xiàn)不對，放下鉛筆就站了起來，眼里滿是擔憂。

林晚星捂著嘴，擺了擺手，想說“沒事”，可喉嚨里的酸意壓不住，只能踉蹌著往教室外的衛(wèi)生間跑。小白鞋踩在走廊的瓷磚上，發(fā)出急促的聲響，身后傳來孩子們細碎的議論聲，她卻顧不上回應(yīng)——胃里的東西像要沖破喉嚨，每跑一步都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沖進衛(wèi)生間，她扶著洗手臺干嘔起來，膽汁混著早上喝的小米粥涌到嘴邊，苦澀的味道讓她眼眶發(fā)紅。她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拍了拍臉，冰涼的觸感讓眩暈感稍微緩解，可胃里的痙攣還在繼續(xù)，連呼吸都帶著疼。

“晚星！”江哲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帶著急切。他剛在隔壁辦公室整理課程表，就聽見學生說林晚星跑出去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趕了過來?？吹搅滞硇巧n白的臉和沾著水漬的嘴角，他趕緊遞過紙巾，又輕輕拍著她的背：“怎么吐得這么厲害？早上不是還說好多了嗎？”

林晚星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哼：“不知道……剛才看到作文本上的墨水味，突然就惡心了?！彼吭诮軕牙?，渾身沒力氣——自從懷孕七個月后，孕吐不僅沒緩解，反而更頻繁了，有時候備課到一半、改作業(yè)到深夜，甚至走路時都會突然發(fā)作，醫(yī)生說這是孕期激素波動導致的，只能靠慢慢調(diào)理。

江哲扶著她坐在衛(wèi)生間門口的長椅上，從口袋里掏出溫水杯遞過去：“先喝點溫水簌簌口，別喝太急。我跟你說過，要是不舒服就別硬撐，今天的課我讓張老師代一下，你回家休息?！?

“不行?！绷滞硇菗u了搖頭，掙扎著想站起來，“‘星光小組’今天要講記敘文的細節(jié)描寫，張老師不熟悉孩子們的情況，而且……我答應(yīng)了要給他們評作文的?！彼粗軗鷳n的眼神，又軟了語氣，“我歇會兒就好，別讓孩子們失望?！?

江哲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她的脾氣——只要答應(yīng)了孩子們的事，就算再難受也會堅持。他蹲下來，幫她揉了揉發(fā)緊的太陽穴：“那我陪你歇十分鐘，要是還不舒服，必須回家，聽見沒？”

林晚星點點頭，靠在長椅上閉上眼睛。走廊里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偶爾有學生探頭看她，被江哲輕輕擺手勸了回去。她能想象到教室里的場景：小雅肯定在組織大家安靜，王浩宇說不定在收拾她沒講完的作文本，陳陽大概在偷偷往她的講臺上放薄荷糖——這些孩子總是這么貼心，每次她孕吐回來，講臺上總會多些小驚喜，有時候是一顆糖，有時候是一張畫著笑臉的紙條。

十分鐘后，林晚星感覺胃里的不適感減輕了些，她扶著江哲的手站起來：“走吧，孩子們該等急了。”

走進教室時，果然如她所想——講臺上的作文本被整齊地摞在一邊，旁邊放著一顆剝好的橘子，橘子皮被仔細地折成了小籃子的形狀；孩子們都坐在座位上，沒有說話，看到她進來，眼里都露出期待又擔憂的神色。

“林老師，您好點了嗎？”小雅站起來，小聲問，“我剛才問了張老師，她說橘子皮的味道能緩解惡心，我就剝了一顆給您放桌上?！?

林晚星拿起橘子，剝開的果肉散發(fā)著清甜的香氣，瞬間壓下了喉嚨里的酸意。她笑著說：“謝謝小雅，老師好多了。咱們現(xiàn)在開始評作文，好不好？”

“好！”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回答，聲音卻比平時輕了些，像是怕吵到她。

林晚星翻開作文本，剛想點評第一本，胃里又傳來一陣輕微的惡心。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手里的紅筆頓了頓。坐在第二排的王浩宇立刻站起來：“林老師，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不……我們自己先看作文，您歇會兒？”

“是啊林老師，”陳陽也舉手，“我昨天跟我媽媽學了怎么找記敘文的細節(jié)，我可以先跟大家分享，等您舒服了再點評！”

林晚星看著孩子們真誠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她點了點頭，把作文本放在講臺上：“那辛苦你們了，王浩宇你先帶大家分析，有不懂的地方記下來，等會兒問我。”

王浩宇興奮地跑上講臺，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記敘文細節(jié)描寫要點”，雖然字寫得歪歪扭扭，卻很認真。小雅和陳陽在下面幫著組織秩序，有同學看不懂作文里的句子，他們還會小聲講解。林晚星坐在講臺邊的椅子上，看著孩子們忙碌的身影，手里捏著小雅給的橘子，慢慢吃著——清甜的果肉滑過喉嚨，胃里的不適感漸漸消散，心里卻滿是感動。

江哲悄悄從后門走進來，看到這一幕，嘴角忍不住上揚。他走到林晚星身邊，小聲說：“我就說孩子們很懂事吧？你也別總把自己逼得太緊，偶爾讓他們自己動手，也是一種學習。”

林晚星抬頭看著江哲，笑著說：“還是你說得對，以前總覺得他們小，什么都需要我教，沒想到他們已經(jīng)能幫我分擔了。”

等王浩宇帶著大家分析完作文，林晚星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她走上講臺，拿起紅筆，開始點評孩子們的作文。這次沒有再感到惡心，反而因為孩子們的努力，點評得更細致了。她指出小雅作文里“春風吹過，柳枝像媽媽的頭發(fā)”這個比喻很生動，表揚王浩宇能注意到“奶奶織毛衣時手指會發(fā)抖”這樣的細節(jié)，鼓勵陳陽多觀察生活，寫出更真實的故事。

下課鈴響時，孩子們都舍不得走。小雅走到林晚星身邊，遞過一張畫：“林老師，這是我畫的您和寶寶，等寶寶出生了，我想跟他一起聽您講課?！?

林晚星接過畫，畫上是她站在講臺上講課，肚子鼓鼓的，旁邊有個小小的嬰兒，手里拿著鉛筆，笑得很開心。她摸了摸小雅的頭：“謝謝小雅，老師等著那一天?！?

孩子們走后，江哲扶著林晚星回辦公室。路上，林晚星說：“今天多虧了孩子們，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撐過這節(jié)課?！?

“不止今天，以后要是再不舒服，就跟孩子們說，他們肯定愿意幫你。”江哲打開辦公室的門，扶著她坐在沙發(fā)上，“我給你燉了鴿子湯，在保溫桶里，你趁熱喝點，補補身體。”

林晚星接過保溫桶，打開蓋子，濃郁的香氣飄出來。她舀了一勺湯，慢慢喝著，鴿子肉燉得很爛，入口即化。她想起早上江哲早起給她燉湯，說“鴿子湯能緩解孕吐，還能給寶寶補營養(yǎng)”，心里滿是暖意。

下午，林晚星本來想在辦公室備課，可剛翻開課本，胃里又傳來一陣惡心。她趕緊放下課本，捂著嘴跑到衛(wèi)生間，又是一陣干嘔。江哲聽到聲音，趕緊跟過去，看到她難受的樣子，心疼得不行：“我跟你說過，今天別備課了，你就是不聽！現(xiàn)在趕緊跟我回家，好好休息！”

這次林晚星沒有反駁，她知道自己確實撐不住了。江哲收拾好她的東西，扶著她走出培訓機構(gòu)，開車送她回家。

回到家，林晚星躺在沙發(fā)上，還是覺得不舒服。江哲給她蓋好毯子，又去廚房煮了生姜水，說“生姜水能止吐，我查了孕期指南，適量喝沒問題”。林晚星接過生姜水，雖然味道有點辣，卻真的緩解了胃里的惡心感。

“你躺著別動，我去給你做點清淡的粥，等會兒喝點粥再睡?！苯苊嗣念~頭，轉(zhuǎn)身去廚房。

林晚星靠在沙發(fā)上，看著江哲忙碌的背影，心里滿是依賴。她想起自己剛懷孕時，江哲每天查孕期指南到深夜，把注意事項記在筆記本上；想起她孕吐嚴重時，江哲跑遍全城，給她買能緩解惡心的話梅；想起她因為孕期情緒波動哭時，江哲耐心地哄她，說“有我在，別怕”。有這樣的人在身邊，就算孕吐再難受，她也覺得有勇氣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