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正殿內(nèi),晨光透過高窗。
妃嬪們按品級端坐,衣香鬢影,環(huán)佩輕響,一派祥和表象之下,暗流悄然涌動(dòng)。
水仙端坐鳳座,身著明黃常服,神色平靜地聽著各宮回稟日常事務(wù)。
永寧病了幾日,她眉宇間雖有些許疲憊,但通身的氣度依舊沉靜,不見任何慌亂。
就在這時(shí),坐在下首的婉妃唇角噙著一抹看似溫婉。
婉妃柔聲開口,打破了殿內(nèi)例行公事的平靜。
“皇后娘娘,聽聞?dòng)缹幑髑皫兹狰P體欠安,高燒不退,真是讓人揪心。臣妾這幾日吃齋念佛,心中始終難安,一直在想,公主金枝玉葉,福澤深厚,怎會(huì)突然染上這般重的風(fēng)寒?可是因近日宮闈不靖,沖撞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或是……”
她刻意頓了頓,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殿內(nèi)其他妃嬪,最終落回水仙臉上。
“嗯……有些不知從何而起的流蜚語,影響了坤寧宮的清靜祥和,這才讓公主受了沖撞?”
她這話說得極其刁鉆惡毒。
表面上是關(guān)心永寧病情,實(shí)則將病因歸咎于“宮闈不靖”和“流蜚語”。
而誰都知道,近日前朝后宮最大的流便是圍繞著昭衡帝的身世與太后的花邊消息。
她這是在暗示,是水仙過于管制那些流,忽視了女兒,才連累女兒生?。?
殿內(nèi)瞬間陷入一片安靜。
德貴妃垂眸捻著佛珠,仿佛入定。
其他妃嬪或低頭,或交換著眼神,皆屏息凝神,不敢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響。
氣氛陡然變得緊繃。
水仙握著茶盞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指尖微微泛白。
她抬起眼,看向婉妃那張精心修飾,卻掩不住刻薄的臉,正欲開口——
“婉妃!”
一聲冰冷徹骨的斷喝,自殿外炸響!
眾人駭然望去,只見昭衡帝身著朝服,顯然是剛下朝便直接過來,連衣裳都未曾換。
他大步踏入殿內(nèi),面沉如水,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銳利至極,裹挾著毫不掩飾的怒火與寒意,直直射向僵在原地的婉妃!
他走到殿中,甚至未曾先看水仙一眼,便對著婉妃厲聲斥道:
“朕看你是清閑日子過得太久,忘了自己的本分!”
“永寧染病,太醫(yī)自有論斷,何時(shí)輪到你來妄加揣測,妖惑眾,擾亂宮闈?!”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帝王獨(dú)有的威壓,聞之令人心肝俱顫。
“既如此清閑,朕便給你找些事做!”
昭衡帝目光似刃,“即日起,給朕去佛堂靜心抄寫《金剛經(jīng)》百卷,為前些時(shí)日京城時(shí)疫中死難的百姓祈福超度,積些陰德!”
“沒抄完,不得踏出佛堂半步!”
他上前一步,逼近渾身發(fā)抖的婉妃,聲音壓得更低,卻更加駭人。
“還有,永寧若是再因任何流蜚語有絲毫差池,朕——唯你是問!”
最后四個(gè)字,如同重錘,徹底擊垮了婉妃。
她雙腿一軟,重重跪倒在地,華麗的宮裝鋪散開來,頭上的步搖珠釵凌亂搖晃。
她仰起臉,想要辯解,卻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或憐憫或譏諷或恐懼的目光。
以及帝王那冰冷的注視。
“臣……臣妾……遵……遵旨……”
她最終只能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gè)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昭衡帝看都未再看她一眼,他轉(zhuǎn)過身,化為毫不掩飾的關(guān)切,快步走到水仙身邊,聲音也放柔了許多。
“仙兒,永寧今日可好些了?朕一下朝就過來看看?!?
水仙迎上他擔(dān)憂的目光,心中那因婉妃挑釁而生出的些許冷意,被這毫無保留的偏寵與維護(hù)悄然驅(qū)散。
她反手輕輕回握他,溫婉一笑:“勞皇上掛心,永寧退了熱,精神好些了,剛喝了藥睡下?!?
帝后二人旁若無人的溫情互動(dòng),與地上狼狽跪著的婉妃形成了鮮明對比。
眾妃心中凜然,再次清晰地認(rèn)識(shí)到,在這后宮之中,妄圖挑戰(zhàn)皇后權(quán)威,甚至只是語冒犯,都將迎來帝王毫不留情的雷霆之怒。
很快,便有內(nèi)侍上前,“請”走了失魂落魄的婉妃。
殿內(nèi)重新恢復(fù)了秩序,只是氣氛比之前更加肅穆恭敬……
……
翌日。
金鑾殿。
昭衡帝高坐龍椅,俯瞰百官。
他并未提及后宮風(fēng)波,而是將話題引向了近日朝野上下暗流涌動(dòng)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