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遠若非身懷妖法,便是與妖魔為伍!此等之人,縱然有功,亦乃邪功!豈能使其居于廟堂之高,執(zhí)掌國-->>家之兵權?!此非臣一人之見,乃天下有識之士共憂!”
隨著王御史的話音,又有數(shù)名明顯是世家陣營出身的官員,如同排練好了一般,紛紛出列,齊聲附和:
“王御史所,字字珠璣,句句在理!杜遠所用之法,迥異尋常,來歷不明,不得不察!”
“陛下!史鑒昭昭,妖術惑眾,歷來為禍甚烈,遠有黃巾,近有……不得不防?。 ?
“臣亦聽聞,杜遠在軍中擅弄權術,以私恩結跳蕩營軍心,其志恐非純臣!陛下不可不察!”
一時間,各種攻訐、質(zhì)疑、污蔑之聲甚囂塵上,如同無數(shù)支毒箭,從四面八方射向站在殿中,剛剛承受了無上榮光的杜遠。方才還光芒萬丈的破城首功、生擒敵酋的殊榮,瞬間被籠罩在一片“妖異”、“非正道”、“心存叵測”的疑云之中,氣氛急轉(zhuǎn)直下。
侯君集站在武將班列的最前方,眼簾微垂,仿佛事不關己,但其嘴角那一抹轉(zhuǎn)瞬即逝的、陰冷而得意的弧度,卻未能完全逃過某些有心人的眼睛。這一切,正是他們精心策劃、等待已久的第一波攻勢。
李世民端坐于九龍金漆寶座之上,面色沉靜如水,深邃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看似慷慨激昂、忠心為主的御史官,最終落在了風暴的中心——那個面對洶洶指責、千夫所指,卻依舊身形挺拔、神色未曾有絲毫慌亂的杜遠身上?;实劬従忛_口,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杜愛卿,眾御史所,你,有何辯解?”
剎那間,整個太極殿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的目光,無論是擔憂、同情、好奇、還是幸災樂禍,都死死地釘在了杜遠身上,等待著他的回應。
這不僅僅是一場對他個人功勞與清白的辯護,更是一場關乎“正道”與“異端”、“忠誠”與“奸佞”的定性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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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遠感受到那幾乎要將他洞穿的無數(shù)道目光,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將殿內(nèi)凝重的空氣都吸入肺中,隨即上前一步,目光平靜如古井深潭,逐一迎向那些攻訐他的官員,聲音清晰、沉穩(wěn)而有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回蕩在巨大的殿宇之中:
“陛下,諸位大人。所謂‘妖術’之說,實乃坐井觀天、不經(jīng)之談!荒謬至極!”
他刻意頓了頓,讓這否定的話語在每個人心中回蕩,隨即環(huán)視全場,朗聲繼續(xù)道:
“臣于高昌城下所用破城之法,并非什么虛無縹緲的驅(qū)使鬼神,更非裝神弄鬼的妖邪之術!此乃堂堂正正之‘格物致知’之理!
是臣多年來潛心鉆研硝石、硫磺、木炭等天地間尋常之物之特性,反復試驗,偶然發(fā)現(xiàn)此三物按特定比例精細混合后,遇明火即能產(chǎn)生遠超尋常的劇烈燃燒,并迸發(fā)出磅礴無比之氣體,瞬間膨脹,其baozha之力,足以崩裂金石、摧毀城垣!臣將此物,命名為——‘火藥’!”
“火藥?”
“此乃何物?”
“硝石、硫磺、木炭?此等尋常之物,竟有如此威力?”
殿內(nèi)頓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聲,充滿了驚疑與不解。這個名詞,對在場絕大多數(shù)飽讀詩書、熟稔經(jīng)典的官員來說,是完全陌生且超乎想象的。
“不錯!正是‘火藥’!”杜遠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此乃實實在在、可見可觸、可控可制之物!
絕非虛無縹緲之妖法!其原理,本質(zhì)上與軍中所用之猛火油遇火則燃,并無不同,只是其燃燒更為迅猛,釋放之氣浪威力遠超尋常而已!
若依諸位大人之,將此等巧妙利用天地萬物固有之理、增強國力軍威之術便斥為‘妖術’,那我大唐軍中強弓硬弩、霹靂投石車,乃至民間耕田之曲轅犁鏵、引水之翻車,豈不皆成了惑亂天下之‘妖物’?!此等邏輯,何其荒謬!”
他這番解釋,高屋建瓴,將“火藥”這一超越時代認知的事物,巧妙地歸入儒家認可的“格物致知”范疇,并類比于已有的軍事和民用技術,極力強調(diào)其物質(zhì)性、可控性和實用性,從根本上瓦解了“妖異”指控的理論基礎。
那王御史豈肯輕易罷休,眼見“妖術”之論被動搖,立刻抓住另一個攻擊點,厲聲詰問,語氣咄咄逼人:“杜遠!休要巧詭辯!縱然如你所說,此等危險暴烈之物,你又是從何處得知其詭秘配方?
如何證明其果真可控,而非雙刃之劍,稍有不慎便反噬其身,禍亂我大軍陣營?!此等來歷不明、兇險莫測之物,豈能輕信?!”
杜遠對此早有準備,神色愈發(fā)從容,朗聲答道:“回稟陛下,此‘火藥’之配方,并非臣得自什么詭秘傳承,實乃臣昔日在杜家村,為鉆研農(nóng)事,提高田畝產(chǎn)出,嘗試煉制各種肥料時,多次試驗,偶然所得之副產(chǎn)品。
正因其配制、存儲過程確有一定危險性,故臣一直謹慎對待,秘而不宣,未敢輕易示人。直至此番西征,面對高昌堅城,為減少我大唐將士無謂之傷亡,早日克敵制勝,臣才萬不得已,行此險招,將其用于實戰(zhàn)。至于其可控性——”
他話鋒一轉(zhuǎn),再次面向御座上的李世民,深深一躬,語氣懇切而鄭重:“陛下若心存疑慮,臣懇請陛下恩準,可在長安城外,擇一空曠無人之山地,由臣親自當場演示此‘火藥’配制、引爆之全過程!
并將其詳細配方、制作流程、安全使用之要訣,毫無保留,整理成冊,獻于朝廷,由將作監(jiān)、軍器監(jiān)諸位大匠共同研討改進!陛下,諸位大人!
此‘火藥’之物,若運用得法,非但可用于攻堅破城,更可用于開山辟路以利交通,爆破巨石以固河堤,乃至改進我軍中霹靂炮、震天雷等火器,威力倍增!實乃于國于民,大有裨益之強兵利器,絕非什么禍亂之源!臣一片赤誠,天日可鑒!”
他這一番應對,可謂環(huán)環(huán)相扣,滴水不漏。不僅完美解釋了“火藥”的來源(歸功于自己的“格物”研究),化解了“危險不可控”的指責(承認其危險性,但強調(diào)是在不得已和可控前提下使用),更是順勢而為,主動提出將這項技術獻給朝廷,將其定位為能夠強軍、利國的“利器”!
瞬間,就將自己從被百般攻訐的“妖人”嫌疑犯,拔高到了主動獻寶、公忠體國的“功臣”位置!
這一下,王御史等人頓時語塞,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們?nèi)粼賵猿种肛煛盎鹚帯睘椤把g”,豈不是在公然反對皇帝獲得一件能夠顯著提升國力的強大武器?這頂阻礙國家強盛的帽子,他們可戴不起!
李世民端坐其上,將殿中這番激烈交鋒盡收眼底,尤其是杜遠那有理有據(jù)、不卑不亢、甚至反將一軍的精彩表現(xiàn),讓他眼中欣賞之色愈濃。
他撫掌而笑,聲震殿宇:“好!好一個‘火藥’!好一個‘格物致知’!杜愛卿此,剖析分明,深得朕心!能將天地萬物之理,化為強兵利國之器,此乃大才,何來‘妖異’之說?!王愛卿,爾等如今,可還有疑問?”
皇帝的態(tài)度已然鮮明,話語中的傾向性不而喻。王御史與身旁幾位同黨交換了一個無奈而憤懣的眼神,在絕對的事實(即將演示)和皇帝的意志面前,他們一時也難以找到更有效的攻擊點,只得悻悻然地躬身退下,啞口無。
杜遠憑借其超越時代的見識、冷靜的頭腦和清晰的邏輯,成功化解了這還朝之后的第一波、也是最兇險的一波旨在將其徹底污名化、甚至置于死地的猛烈攻訐。
然而,他心中雪亮,這僅僅只是風暴來臨前的一次試探性閃電。
世家門閥與侯君集勢力的反擊絕不會就此戛然而止,一次不成,他們必定會如同潛伏的毒蛇,暗中舔舐傷口,尋找新的、更為刁鉆致命的突破口。
真正的朝堂風波,此刻,才只是剛剛掀開了帷幕的一角。
果然,就在大朝會的氣氛因杜遠的成功辯護而略顯緩和,即將宣布散朝之際。
另一位出身于清河崔氏、官居禮部侍郎的官員,又手持玉笏,面色沉凝地穩(wěn)步出列,將矛頭悄然轉(zhuǎn)向了另一個看似與軍功無關,卻可能更為陰險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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