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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于馬上的侯君集聞聲,猛地拔出腰間那柄伴隨他征戰(zhàn)多年的鑲金玉具劍,寒光一閃,劍鋒斜指西方落日方向,聲如雷霆,震動四野:“大軍開拔!目標——高昌!出發(fā)!”
令下如山倒!龐大的軍隊如同緩緩蘇醒的鋼鐵巨獸,開始發(fā)出震天的聲響,蠕動起來。步卒們邁著整齊而沉重的步伐,踏起漫天煙塵,甲葉碰撞之聲嘩啦作響,如同死亡的韻律;
騎兵們催動戰(zhàn)馬,形成一道道洪流,馬蹄聲如奔雷,撼動大地;無數(shù)的車仗輜重車輛發(fā)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匯入這滾滾洪流。一股混合著泥土腥氣、鋼鐵冰冷、汗水咸澀以及一絲悲壯的洪流,開始堅定不移地向著遙遠的西方涌動、推進。
杜遠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淚眼朦朧、拼命揮手的家人,對身旁目光凝重的李淵重重地點了點頭,牙關(guān)一咬,毅然決然地翻身躍上馬背,匯入了這無邊無際的滾滾鐵流之中。
秦懷道率領(lǐng)的百人親衛(wèi)隊,則如同滴水入海,動作迅捷而整齊,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杜遠所在的部曲行列,形成一個看似松散實則嚴密的保護圈,將他牢牢護在中心。
隊伍離開長安,最初的幾日,尚能沿著官道,見到阡陌縱橫、麥田青綠、村莊星羅棋布的繁華景象。驛道兩旁,甚至還有好奇的孩童和百姓駐足觀望。
但大軍越是向西行進,人煙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稀少起來,天地間的景色也愈發(fā)變得原始而蒼涼。
渡過奔騰渾濁的黃河,穿越險峻崎嶇的隴山古道,正式踏入河西走廊的地界,仿佛一瞬間踏入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放眼望去,不再是關(guān)中平原的郁郁蔥蔥與生機勃勃,而是充斥著無垠的、令人心悸的土黃色。
廣袤無邊的戈壁灘上,粗糲的礫石遍布,反射著刺眼的日光,只有一簇簇耐旱的、帶著尖刺的駱駝刺和已然枯黃的芨芨草,在干燥酷熱、永不停歇的“白毛風(fēng)”中頑強地顫抖、挺立。
遠方的山巒如黛,卻多是寸草不生的禿嶺荒丘,呈現(xiàn)出一種冷酷而堅硬的棱角線條,沉默地矗立于天地之間。
狂風(fēng)毫無征兆地起時,便是飛沙走石,黃沙漫天,如同黃色的幕布遮蔽了天日,打得人臉頰生疼,眼睛都難以睜開,呼吸間滿是塵土的氣息。
隊伍只能在風(fēng)沙中瞇著眼,壓低身體,艱難地摸索前行,旌旗被狂風(fēng)撕扯得獵獵作響,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徹底撕裂。
白日的烈日如同巨大的火爐,無情地炙烤著這片毫無遮蔽的大地,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令人窒息的熱浪,士兵們身上的甲胄很快變得滾燙,汗水剛剛滲出皮膚,瞬間就被蒸發(fā)殆盡,只留下一層白花花的鹽漬;
而一旦那輪酷熱的太陽沉入地平線,氣溫便驟然直線下降,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涌來,如同瞬間從煉獄跌入冰窖,士兵們不得不緊緊依靠在一起,點燃寶貴的篝火,汲取那一點點可憐的溫暖。
沿途偶爾能見到一些廢棄的烽燧和古城的殘垣斷壁,它們孤寂地矗立在荒原之上,像死去的巨獸骨骸,斷壁殘垣無聲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絲路曾經(jīng)的繁華以及戰(zhàn)爭永恒的殘酷。
水源在這里變得比黃金還要珍貴,每一口幾近干涸的井,每一處細小的泉眼,都需派重兵日夜把守,引發(fā)沖突甚至血案也并非不可能。
常常需要艱難行走數(shù)日,人馬俱疲之際,才能在天際線看到一個小小的、依靠著一點點綠色頑強存在的驛站或軍鎮(zhèn),看到些許稀稀落落的人煙,給這支疲憊的隊伍帶來一絲渺茫的慰藉。
在這片浩瀚、嚴酷而沉默的天地間,數(shù)萬人的大軍也顯得如此渺小,如同在無垠沙海中艱難爬行的螻蟻。
孤獨、疲憊、干渴、以及對未知前路的隱隱擔憂,開始如同無聲的瘟疫般,在許多初次出征的新兵與民夫心中悄然蔓延。
唯有中軍那桿始終高高飄揚、代表著統(tǒng)帥侯君集與大唐意志的帥旗,以及隊伍中那些神情冷漠、嚴格執(zhí)行命令的沙場老兵,還在頑強地維系著這支龐大軍隊的秩序與即將被磨滅的士氣。
杜遠騎在馬上,口鼻蒙著布巾,看著這與他所熟悉的杜家村綠意盎然、長安城繁華似錦截然不同的、充滿死寂與壓迫感的荒涼景象,心中亦是感慨萬千,五味雜陳。
他知道,眼前這無盡的戈壁風(fēng)沙,僅僅只是開始,更加嚴峻、更加殘酷的考驗,還在那風(fēng)沙彌漫的西域更深處,在那座名為高昌的城池之下,靜靜地等待著他們。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那件略顯單薄的衣袍,目光越過茫茫戈壁,投向西方那輪即將沉沒的、血色落日之下的無盡地平線,眼神在經(jīng)歷最初的震撼后,逐漸變得如身旁礫石般堅定,如遠山棱角般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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