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一旦打開,便如洪水決堤。
傳統(tǒng)的黏土坩堝耐溫有限,而如果……如果能用這看似無用的石墨,混合一定比例的耐火黏土,制成新的坩堝呢?
是不是就能承受住更高溫度的鐵水?即使高爐暫時無法產(chǎn)出完全液態(tài)的生鐵,但若能在一個更耐火的容器內(nèi)進行二次精煉或者合金化,是不是就能跨越目前的技術(shù)障礙?
“玄策!遺直!”李承乾猛地轉(zhuǎn)身,聲音因激動而微微拔高,眼中閃爍著近乎狂喜的光芒,“快去!把趙鐵錘叫來!還有,把墻角那些黑色的石頭,對,就是那些石墨,全都拿過來!”
王玄策和聞聲趕來的房遺直都被太子殿下這突如其來的激動弄得一愣,但看到殿下眼中那重新燃起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熾烈的火焰,他們不敢怠慢,立刻應(yīng)聲而去。
深夜的青州都督府,再次燈火通明。李承乾摩挲著那塊烏黑質(zhì)軟的石墨,如同撫摸著絕世珍寶。他快速地在紙上畫著新的草圖——一個不同于高爐,也不同于傳統(tǒng)坩堝的容器結(jié)構(gòu)。
“我們不直接挑戰(zhàn)高爐的全部,”李承乾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我們用這石墨為主,輔以黏土,制作新的坩堝!用它來煉化高爐產(chǎn)出的初級鐵料,或者直接嘗試熔煉優(yōu)質(zhì)礦石!
關(guān)鍵在于,它必須能承受住我們之前達不到的溫度!”
趙鐵錘被從睡夢中喚起,捧著一把石墨碎塊,聽著太子殿下快速而清晰的闡述,昏花的老眼漸漸瞪大。
他雖然不完全理解殿下所說的“導(dǎo)熱性”、“耐高溫”具體是何道理,但他憑著一輩子的經(jīng)驗,隱約感覺到,殿下指出的,或許真是一條前所未有的蹊徑!
“殿下,這……這黑石頭,真能扛住那般高溫?”趙鐵錘的聲音帶著顫抖。
“能不能,試過便知!”李承乾斬釘截鐵,“立刻召集所有懂陶藝、善制范的匠人!我們連夜商討這石墨坩堝的配方和制法!”
趙鐵錘的疑問,也是所有被緊急召來的匠人心中的疑慮。
石墨,這黑不溜秋、一捏就碎、只能給孩童畫著玩的玩意兒,真能扛住煉鐵的烈焰?
李承乾沒有過多解釋,他知道,此刻任何語在實實在在的結(jié)果面前都顯得蒼白。他需要的是行動,是快速驗證。
都督府的一間側(cè)殿被臨時改成了工坊,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李承乾挽起袖子,親自參與其中。
他將石墨碎塊用石臼小心搗成盡可能細膩的粉末,又讓人取來篩選過的優(yōu)質(zhì)耐火黏土粉、少量的石英砂,以及……他特意吩咐加入的少量細骨粉。
這是他記憶中關(guān)于提高陶瓷韌性和耐火度的一點模糊知識。
“石墨粉六份,黏土粉三份,石英砂一份,骨粉半份,”李承乾一邊親自用秤稱量,一邊口述比例,“混合務(wù)必均勻,加水揉捏,要如同揉制最筋道的面團,不能有半點干粉疙瘩,也不能過于濕黏!”
匠人們雖心存懷疑,但見太子殿下親力親為,神色肅穆專注,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趙鐵錘更是瞪大眼睛,看著殿下那與身份不符、卻異常熟練的調(diào)配動作,心中的疑慮不知不覺化為了好奇與一絲隱隱的期待。
混合好的濕泥在匠人們手中反復(fù)捶打、揉捏,直到李承乾認(rèn)可其韌性與均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