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午,燈花正在天井邊搖著搖籃,看到陽光從天井照落下來,上了灶臺的墻壁。她感覺左眼皮跳了起來。摸了摸,又跳了幾次。燈花心里納悶,這是跳災,還是跳財呢?還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不久,屋外就響起了狗叫。燈花遠遠看到有個陌生人進了院墻。燈花老眼昏花,仔細瞧了很久,沒有認出誰來。過客走到她跟前,說,燈花嬸,我來討口水喝吧,路過你家,就進來瞧瞧。
燈花再定睛細看,那相貌像是個熟悉的人,但怎么也記不起是誰,居然還能說出她的名字。燈花起身扳住茶壺,為客人倒了碗茶水。客人接過手中,一口喝了,抹了下白花花的胡子,說,好喝,好喝,甜透了心,真是美不美家鄉(xiāng)水呀!
客人喝了水,并不打算走,就在上廳時溜達轉悠了起來,左瞧瞧右瞧,燈花緊張地看著他,心想這是個什么人物呢,又不是叫花子,又不是親戚,這么自在地在大廳里張望,指著那些獎狀說,好呀,好,蒜頭歷練得不錯,是個帶頭人,是河村的福氣呀!
客人說完了,自己找了張竹椅坐了下來,說,燈花嬸,你真的認不出我來了嗎?燈花再仔細瞧了瞧,疑惑地問:你,你,你是誰呢?
客人說,我是遠仁呀,看來在外面這些年,我真是換了個人!
燈花大吃一驚。遠仁六年前被蒜頭他們救回村,不久又被人帶走了。關于他的消息就一直沒有定準,有人說他被槍斃了,有人說他進了大牢,有人說他被戰(zhàn)友救走了??粗n蒼白發(fā),滿嘴胡子,略微有些拐的腿腳,估計他至少在外面沒有過上好日子。
燈花問,這些年,你到哪里過好日子去了?
遠仁說,說來話長,我呀不指望過好日子,能活著回來就心滿意足了!說完,遠仁朝我跪地磕頭,說,燈花嬸,幸虧我這輩子好在遇到你們這樣的仁義人家,否則三輩子的命都沒有了!
燈花趕緊扶他起來,說,慢慢說,慢慢說。
遠仁說,我是從柳州的牢里剛剛放出來,多虧蒜頭幫我寫信,向柳州的戰(zhàn)友求救,才保下小命一條。當年公社把我打成了反革命,關了又放,放了又關,我看到不少犯人判了死刑,心里頭急,趁蒜頭探獄時叫他幫忙,找到了一個打漳州的戰(zhàn)友。
這位戰(zhàn)友姓翁,叫國平,遠仁就是被他俘虜?shù)摹7敽?,翁國平把遠仁一頓教訓,說怎么當起了白軍。遠仁愿意當紅軍,翁國平成了他的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