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紅軍的繳獲可多了,遠仁興奮地撿起一把把槍支,這時,翁國平拿著一支手槍,插在腰里,說,要這把手槍能歸我就好了。遠仁說,別做夢了,這是將軍才有資格佩戴的武器。
這時,遠仁突然看到地上有個人在蠕動,擦啦一聲拉響了槍機,朝國平瞄準,遠仁大叫一聲把國平推倒在地,那一槍打在遠仁的身上。遠仁被留在了地方,國平后來隨部隊走了,當上了師長。
翁國平后來南下解放柳州,在柳州當上了法院院長,有一次回贛州探親,特意到白鷺鎮(zhèn)找到了遠仁。那天,蒜頭來到禁閉室探望,說,你不是拿到無罪證明了嗎,怎么又揭發(fā)了你新的罪證呢?
遠仁說,沒時間說,先求你辦個事,肯幫我就還有活路,不幫我可能等著判死刑了。我一天比一天害怕,以我的歷史問題,加上拿了點集體的財物,肯定會被判死刑的。蒜頭問,有這么嚴重?
遠仁說,社會的運動最怕的是沒有度,最容易發(fā)生的是極端運動,說你有問題就都往死里整,就像一輛發(fā)了瘋的牛,哪有理智慢慢悠去分什么黑白,看到紅布就會亂沖亂撞。
蒜頭說,我能幫什么忙呢?遠仁就把戰(zhàn)友的地址給了他。蒜頭按照地址找去,把信送到了翁國平手上。遠仁不久被轉移到柳州宣判,受到戰(zhàn)友的保護和照顧,遠仁只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聽了遠仁的生死劫難,燈花對遠仁說,世間事因果相報呀,你救了翁師長,師長又救了你,你這命算是你自己救下的。燈花又問,監(jiān)獄沒受什么苦吧?
遠仁說,不怕你笑話,我在牢里的時候,我天天就想我們小鎮(zhèn)。人到花甲,想想這輩子年輕時太輕狂了,現在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世間事鬧來鬧去,那都是虛浮的,只是表面的熱鬧,最終還是在自己小鎮(zhèn)里種地曬太陽自在呀!
遠仁喝了口水,又對燈花說,我也是誠心懺悔,但我不知道到底該向誰懺悔,牢房里沒有香火菩薩,沒有主席紙像,再說這些神明偉人,也不愿意聽我這個小人物的瑣碎事。那時我就想到你,燈花嬸,你在梅江邊是有名望的,我就想把一些話對你說說。今天我終于把積了五年的話說給你聽了。
燈花說,回來了就好,世事看明白了就好,喝水吧。兩位老人聊了一個上午,太陽的光影落在了天井的正中了。
燈花起身準備午飯,說,上午就在我們家吃飯吧。遠仁說,不了,我還沒有回家呢,我找找老婆孩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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