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fēng)總愛往窗縫里鉆,傍晚六點半,林晚星拎著沉甸甸的帆布包走進公寓時,玄關(guān)的感應(yīng)燈只亮了一半——上周物業(yè)說電路檢修,這盞燈就一直沒修好,江哲說等周末再自己動手修,現(xiàn)在連周末都被創(chuàng)業(yè)的瑣事占滿了。
客廳沒開燈,只有書房透出一道窄窄的光,鍵盤敲擊聲斷斷續(xù)續(xù)飄過來。林晚星換鞋時動作放得很輕,帆布包里的東西卻沒忍住發(fā)出聲響——那是她在公司樓下便利店買的兩桶紅燒牛肉面,還有一根打折的火腿腸,本來想給江哲當(dāng)夜宵,現(xiàn)在看來,或許得當(dāng)晚餐了。
她沒先去書房,而是徑直走進廚房。水壺里的水早就涼透了,她接滿水放在灶上燒,又打開冰箱翻找。里面除了半顆蔫掉的生菜、幾枚雞蛋,就只有上周江哲買的速凍餃子,包裝袋上的冰霜都化了又凍,結(jié)成一層白霜。林晚星嘆了口氣,把雞蛋拿出來放在灶邊,又把那半顆生菜擇了幾片還新鮮的葉子,用清水沖了沖。
“回來了?”書房的門被推開,江哲走出來,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眶下泛著青黑,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灰色衛(wèi)衣,袖口沾了點不知是墨水還是咖啡的印子。他看見林晚星手里的生菜,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忘了告訴你,冰箱里沒什么菜了,本來想等你回來一起去超市,結(jié)果一忙就忘了。”
林晚星把生菜放在案板上,回頭沖他笑了笑:“沒事,我買了泡面,今晚就簡單吃點?!彼瘟嘶问掷锏呐菝嫱?,盡量讓語氣聽起來輕松些。
江哲的腳步頓了頓,走過來從背后輕輕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有些沙?。骸坝肿屇愀页赃@個?!?
林晚星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疲憊,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她轉(zhuǎn)過身,伸手幫他把額前的碎發(fā)捋到后面,指尖觸到他微涼的皮膚:“泡面怎么了?以前大學(xué)的時候,我們不也經(jīng)常在宿舍樓下的便利店買泡面,加個蛋就覺得是人間美味了嗎?”
這話讓江哲勾起了嘴角。那時候他們剛在一起,他還在念計算機專業(yè),林晚星學(xué)的是漢語文學(xué),兩個人的課表總湊不到一起,只能趁著晚上沒課的時候,在學(xué)校的小花園里待一會兒,餓了就去便利店買兩桶泡面,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起吃。那時候覺得,只要能和對方待在一起,就算吃泡面也是開心的。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江哲辭去了穩(wěn)定的工作,要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培訓(xùn)機構(gòu),名字都想好了,叫“啟智”,寓意著“啟發(fā)智慧,點亮未來”。為了這個目標(biāo),他把這幾年攢的積蓄都投了進去,還跟最好的朋友借了兩萬塊,可還是不夠——房租要付三個月押金,裝修要花錢,采購教材和辦公用品也要花錢,每一筆開銷都像一座小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水開了。”林晚星提醒道,把他從回憶里拉回來。
江哲點點頭,轉(zhuǎn)身去拿碗。林晚星拆開泡面包裝,把面餅放進碗里,又撕開調(diào)料包,濃郁的紅燒牛肉香味瞬間飄滿了廚房。她猶豫了一下,只放了一半調(diào)料粉——江哲最近總熬夜,嗓子不好,吃太咸了容易咳嗽。
兩碗泡面很快就泡好了,林晚星還在里面加了個荷包蛋,又把擇好的生菜葉放進去,翠綠色的葉子在熱氣中慢慢變軟,看起來比單純的泡面要豐盛些。她把一碗推到江哲面前:“快吃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江哲拿起筷子,卻沒立刻吃,而是看著碗里的荷包蛋和生菜,又看了看林晚星:“你怎么不吃?”
“我這碗也有啊?!绷滞硇桥e起自己的碗,示意他看。其實她的碗里只有半個荷包蛋,生菜也比他的少,她想把多的都留給江哲——他最近太累了,需要多補充點營養(yǎng)。
江哲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夾了一半到林晚星的碗里:“一人一半,不然我也不吃了?!?
林晚星知道他的脾氣,只好乖乖收下。兩個人坐在小小的餐桌前,安靜地吃著泡面,只有筷子碰到碗的聲音。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路燈亮了起來,昏黃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他們身上,倒也有幾分溫馨。
“對了,今天我去看了之前看中的那個寫字樓,房東說要是能在周五之前付完三個月的房租和押金,就能再給我們打個九折?!苯芊畔驴曜?,喝了口面湯,“我跟他磨了好久,他才松口的?!?
林晚星也放下了筷子,她知道江哲說的那個寫字樓。位置很好,就在市中心附近,步行十分鐘就能到地鐵口,旁邊還有三所小學(xué),不管是家長送孩子來上課,還是招聘老師,都很方便。之前他們?nèi)タ吹臅r候,房東說租金一個月六千五,三個月押金加上第一個月的租金,就要兩萬六,就算打九折,也要兩萬三千四,這對現(xiàn)在的他們來說,依然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那我們就定下來吧?”林晚星看著他,語氣很堅定,“我明天去銀行把我那筆定期取出來,雖然只有一萬多,也能幫上點忙?!?
“不行!”江哲立刻反對,眉頭皺了起來,“那筆錢是你媽留給你的,讓你應(yīng)急用的,怎么能隨便動?”
林晚星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那筆錢是她媽媽去世前留給她的,存了三年定期,本來明年就要到期了,利息也不少。江哲一直說,那筆錢是她的“救命錢”,不能動,就算再困難,也不能打那筆錢的主意。
“什么應(yīng)急不應(yīng)急的,現(xiàn)在你創(chuàng)業(yè)就是最大的急事啊?!绷滞硇俏兆∷氖?,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掌心,“江哲,我們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說了,那筆錢存在銀行里也是存著,不如拿出來幫你把培訓(xùn)機構(gòu)開起來,等以后我們賺錢了,再存進去不就好了?”
江哲看著她,眼神復(fù)雜。他知道林晚星說的是實話,可他還是覺得愧疚——他不想讓林晚星因為自己的決定,動用媽媽留給她的錢。
“別想那么多了。”林晚星看出了他的心思,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們一起努力,很快就能把錢賺回來的。而且,我相信你的‘啟智’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她的信任像一束光,照亮了江哲心中的陰霾。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那我們就定下來。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把錢還給你的?!?
“誰要你還了?”林晚星笑著瞪了他一眼,“以后我們的錢都是一起的,分那么清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