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今天要去隔壁二胖家玩,他家有新的玩具車!”林朝陽突然說。林建國放下碗,摸了摸林朝陽的頭:“行啊,不過得先把作業(yè)寫了。你可是咱們林家的根,將來要考大學的,可不能光想著玩。”“知道了爸!”林朝陽得意地看了林晚星一眼,那眼神里的炫耀,像根小刺,扎在林晚星的心上。
林晚星喝完粥,剛要去洗碗,王秀蘭又叫住她:“等會兒喂完豬,去山上挖點野菜回來,中午給朝陽包餃子吃?!薄翱墒菋?,我下午還要去學校……”林晚星小聲說。她去年就跟著村里的大孩子一起去村小聽課了,老師說她聰明,讓她今年秋天正式入學。她每天都盼著上學,盼著能像弟弟一樣,有一本屬于自己的課本。
“上什么學?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將來還不是要嫁出去,成為別人家的人!”王秀蘭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聲音陡然拔高,“你弟弟明年也要上學了,到時候家里的錢都要給你弟弟交學費、買文具,你就別想著上學的事了,在家?guī)鸵r著干活才是正經(jīng)!”
林晚星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上來,她攥著手里的豁口碗,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她想說“我想上學”,想說“我也能考大學”,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她知道,母親不會聽她的,父親也不會幫她——在這個家里,她的想法從來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弟弟林朝陽。
“哭什么哭?我說錯了嗎?”王秀蘭瞪著她,“趕緊去喂豬,再哭,今天就別吃飯了!”林晚星抹了抹眼淚,轉(zhuǎn)身走出灶房。院子里的晨霧已經(jīng)散了些,陽光透過老槐樹的枝椏,灑下斑駁的光影。她走到豬圈旁,拿起豬食桶,往里面倒了些紅薯藤和玉米面。豬聞到香味,哼哼唧唧地湊了過來,用鼻子拱著她的手。
林晚星蹲在豬圈邊,看著豬大口大口地吃著豬食,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難受得厲害。她想起剛才弟弟碗里的荷包蛋,想起母親溫柔的語氣,想起父親說“朝陽是林家的根”,又想起自己手里的豁口碗、打補丁的衣服,還有那句“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沒用”。
風又吹了過來,老槐樹上的霜花徹底化了,水珠滴落在地上,濺起一小片泥點。林晚星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掌心——那里因為長期劈柴火、干農(nóng)活,已經(jīng)磨出了細細的繭子,像一顆顆小小的刺,藏在皮膚下面。她知道,在這個家里,這樣的“刺”還有很多,它們會扎在她的心上,扎在她的日子里,可她卻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她抬頭望向村口的方向,村小的煙囪里正冒著煙,隱約能聽到孩子們的讀書聲。她握緊了拳頭,心里悄悄念著:“我要上學,我一定要上學?!本退隳赣H不讓,就算父親不支持,她也要想辦法,像弟弟碗里的荷包蛋一樣,為自己爭得一點“屬于自己的東西”。
豬圈里的豬吃完了食,滿足地哼了一聲,躺在地上曬太陽。林晚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拿起旁邊的籃子——她要去山上挖野菜了,為了弟弟的餃子,也為了自己那一點微弱的、想要上學的希望。她知道,這條路很難走,可她不想放棄,就像她不想放棄每一次能吃到蛋花粥的機會一樣,她也不想放棄自己的未來。
陽光漸漸升高,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泥濘的小路上。她的腳步很慢,卻很堅定,一步一步,朝著山上的方向走去?;@子在她的胳膊上晃著,像一個小小的希望,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家里,在這個春天的早晨,悄悄生根發(fā)芽。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