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小船在晨霧中悄然靠岸。
晨霧中的竹林像被浸濕的宣紙,青竹輪廓漸漸暈開。
風掠過時,整片竹林俯仰生姿,露珠從葉尖滾落,在堆積的竹葉上敲出斷續(xù)的琶音。
陽光終于刺破霧障,萬千金線穿過葉隙,將斑駁的光斑烙在苔痕斑駁的碎石徑上。
謝錦潯率先從小船下來。
謝錦潯的靴底剛觸到潮濕的青石灘上,青苔被擠壓的汁液氣息就漫了上來。
他伸出手,
隨后下來的青衣便把手搭在謝錦潯的手上。
謝錦潯掌心傳來的溫度與薄繭觸感,青衣無動于衷。
反而謝錦潯握住青衣的白皙勻稱的手,當他收攏手指時,能感受到對方腕骨在絲綢衣袖下滑動的細微位移。
青衣被扶下船時,謝錦潯肩頸線條瞬間緊繃又放松。
站在船頭的裴硯清看著二人交握的手,撐傘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裴硯清在船頭碾著腳尖,看謝錦潯指節(jié)因用力凸起的骨節(jié)輪廓。
裴硯清傲嬌的站在船頭,青衣還沒伸出手去扶嬌貴的公主。
謝錦潯便從容不迫的伸出手。
裴硯清看見謝錦潯的手,撇撇嘴。
一臉嫌棄的表情寫著誰要你扶了。
裴硯清推開謝錦潯手時,指甲在他手背劃過一道轉瞬即逝的紅痕。
他撐著傘從船頭跳了下來,船身因突然的發(fā)力輕微搖晃,驚起岸邊幾只白鷺。
落地時故意踩中水洼,濺起的泥點子在謝錦潯衣擺綻開星形污痕。
路過青衣還冷哼一聲。
傘面旋轉時漏下的光斑在裴硯清臉上游移,謝錦潯抬起的手臂在青衣臉上投下一道轉瞬即逝的陰影。
謝錦潯指腹殘留青衣脈搏的跳動頻率,他平淡地收回手。
擠在二人中間的裴硯清,傘沿刻意壓低擋住謝錦潯的視線,舌尖抵著上顎把“多管閑事”四個字嚼碎咽回。
三人并肩而行,往竹林而去。
裴硯清走在中間,傘面微微往青衣的方向傾斜。
行舉止透露出孤立謝錦潯的樣子。
謝錦潯不語,兩步便走到青衣的另一側。
生悶氣的裴硯清:“……”
裴硯清把青衣拉到自己的身側。
青衣:“……”
好幼稚的公主。
謝錦潯又是一個跨步,來到青衣的旁邊。
裴硯清握住青衣的手。
手強硬的擠進去,和青衣十指相扣。
裴硯清還嘚瑟的晃了晃手。
謝錦潯見狀,也握緊了青衣的手。
和裴硯清的微涼的手不同,謝錦潯的手是冰。
這兩人的手,一個比一個冰的厲害。
裴硯清不服,語氣忿忿不平的道:“你把手給我松開!這是你能握的嗎?你個無情道握的明白嗎?”
謝錦潯握緊青衣的手,語氣平淡開口:“我修太上無情道,憑什么你能握,我不能握,你在歧視我嗎?”
“可不嘛~”裴硯清尾音上揚帶著嘲諷的意味。
“誰家無情道強握良家少女的手?”
“你修的是正經無情道嗎?”裴硯清壓低了嗓音,“可別是…”
“披著無情道的皮修風流道的。”說完,裴硯清的鞋跟碾碎了地上的枯竹枝。
謝錦潯偏頭對視著裴硯清的眼睛。
銀灰色的眸子對上漆黑的眸子。
二人王不見王。
謝錦潯的劍穗無風自動,他淡然道:“我是不是無情道,你可以試試我的劍?!?
謝錦潯說到劍字時,三片路過的竹葉整齊的斷成兩半。
青衣:“……”
怎么好端端的吵起來了。
青衣掙脫出雙手,強勢的把謝錦潯裴硯清的手握在一起。
她安撫的拍了拍手上的兩只手。
“相親相愛一家人,不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