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淮也笑了,他搖了搖頭。
“江總誤會了?!?
“我不是嫌錢少?!?
“我是說,在你眼里,宋安璃就只值這點錢?”
江鶴白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時淮沒理會他的錯愕,他坐直了身體,雙手交疊放在桌上。
“我跟你們不一樣?!?
“我不要錢?!?
“我要的,是宋安璃這個人?!?
幾秒鐘后,江鶴白把茶杯重重地放回桌上。
他發(fā)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周先生,安璃不在這里,你這番深情的表白,是演給誰看?”
他往椅背上一靠,恢復了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
“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誰還不知道誰?”
江鶴白抬起手,點了點桌上那個裝著銀行卡的信封。
“我們三個,從小陪在她身邊,為了什么,你不會不清楚?!?
“現在你半路殺出來,不就是看中了宋家的錢?”
他頓了頓,身體前傾,壓低了音量。
“別裝了。大家都是為了錢,你何必把自己說得那么清高?”
周時淮沒有反駁,他只是看著江鶴白,然后,他抬起手指,朝著江鶴白的身后指了指。
江鶴白的眉頭皺了起來,不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
“你最好,還是自己回頭看看。”
周時淮說。
江鶴白帶著幾分不耐煩,轉過了身。
就在他身后不遠處,靠著一扇木制屏風的地方,宋安璃正靜靜地站在那里。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職業(yè)套裙,手上還拎著車鑰匙,不知道已經來了多久,又聽見了多少。
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就那么看著他,那份平靜,比任何質問都讓人心慌。
江鶴白整個人都定住了。
他準備好的所有說辭,所有用來打發(fā)這個保鏢的手段,在看見宋安璃的那一刻,都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茶館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江鶴白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噪音。
“安璃,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開口,連自己都沒發(fā)覺自己的聲音有多慌亂。
“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宋安璃走了過來,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發(fā)出篤、篤、篤的聲響,每一下,都敲在江鶴白的心上。
她走到桌邊,停下腳步。
“不是我看到的那樣?”
她重復了一遍,然后拿起桌上那個信封,掂了掂。
“那是哪樣?”
“我……”江鶴白語塞,他急切地想要辯解,“我承認,我約他出來,是想給他一筆錢讓他離開你?!?
“但那是因為我擔心你!安璃,我是真心為你好的!”
他伸出手,想去拉宋安璃的手。
“我只是想讓他這種別有用心的人離你遠一點!我怕你被騙!”
宋安璃后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怕我被騙?”
她把信封扔回桌上。
“所以,你就用兩百萬,來衡量我,衡量我們的關系?”
“不,不是的!”江鶴白急了,“我只是想用錢來試探他!我對他說了,我跟你們不一樣,我要的是你這個人!”
宋安璃笑了。
那笑里沒有半分暖意。
“江鶴白,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是那個你說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子嗎?”
她往前站了一步,直視著他。
“大家都是為了錢,你何必把自己說得那么清高?”
她一字不差地,重復著他剛才說過的話。
江鶴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那句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把他所有虛偽的辯解,都襯托得無比蒼白可笑。
宋安璃沒再看他。
她轉過身,看向從頭到尾都坐在那里,一不發(fā)的周時淮。
從她出現開始,周時淮就沒再說過一句話,只是安靜地看著。
宋安璃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沖著周時淮伸出手。
“老公?!?
她開口。
這一個詞,讓在場兩個男人的身體,同時僵住。
江鶴白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周時淮也抬起了頭,他看著宋安璃,那雙總是沉靜的眼睛里,翻涌著他自己都快要壓不住的情緒。
她剛才叫他什么?
“我們回家。”
宋安璃沒給他太多反應的時間,又說了一句。
“別跟這種人浪費時間?!?
周時淮站了起來。
他沒有立刻去牽宋安璃的手,而是走到了桌邊。
在江鶴白錯愕的注視下,周時淮拿起了那個信封。
他把信封推回到江鶴白面前。
“江總?!彼_口,“這錢,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你比我更需要它?!?
說完,他不再多看江鶴白一眼,轉身,走到了宋安璃身邊,自然地牽起了她伸出的那只手。
她的手很涼。
周時淮握緊了些。
兩人就這么當著江鶴白的面,手牽著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茶館。
只留下江鶴白一個人,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看著桌上那個信封,又看著兩人消失在門口的背影,那張總是掛著溫和面具的臉,終于一點點地碎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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