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魯斯那句輕飄飄的話語，如同在寂靜的深井中投入了一塊巨石，在李豫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寒意并非僅僅來自話語本身的內(nèi)容，更來自于對方那種洞悉一切、仿佛高高在上俯瞰棋局般的姿態(tài)。

他知道！他不僅知道他們遭遇了海盜，更知道那海盜是沖著他李豫來的！甚至……那海盜就是他派去的！

李豫的瞳孔驟然收縮，全身肌肉瞬間繃緊，體內(nèi)那股沉寂的能量似乎都因為這極致的警惕而微微躁動起來。他死死盯著荷魯斯那張俊秀卻帶著玩味笑容的臉，喉嚨有些發(fā)干，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荷魯斯似乎很享受李豫這種震驚中帶著一絲慌亂的反應，他并沒有催促，只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李豫，像是在欣賞一件終于落入掌中的、有趣的藏品。

空曠的未完工建筑內(nèi)，只剩下兩人細微的呼吸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被厚重墻壁隔絕的施工噪音。

沉默持續(xù)了將近一分鐘。

李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荷魯斯既然選擇在這里、以這種方式攤牌，必然有其目的。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聲音因為緊繃而顯得有些沙啞：

“……這個護送任務，也是假的？”

這是他目前最想確認的問題之一。如果連任務本身都是一個誘餌，那他從一開始就徹底落入了對方的算計。

荷魯斯聞，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隨意：“不，任務是真的。dyb確實需要在火星建立新的生產(chǎn)線，廣廈也確實承包了外部建筑部分。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向前走了兩步，鞋跟敲擊在光潔的水泥地面上，發(fā)出清晰的回響。

“只不過，邀請你加入dyb，是我個人……的一個長期計劃?！焙婶斔沟哪抗馊缤中g(shù)刀，剖析著李豫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在天空城，在廣廈和其他幾家巨頭的眼皮子底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位身負……嗯，‘特殊潛力’的年輕人請到dyb，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關(guān)注和麻煩?！?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弧度：“但在這茫茫太空，在前往火星的航線上……‘意外’總是難免的，不是嗎？一次精心策劃的‘海盜襲擊’，一個合理的‘失蹤’理由，足以抹去太多痕跡。將你從那個錯綜復雜的棋盤上，‘挪’到我的面前，要簡單和干凈得多?！?

李豫的心持續(xù)下沉。果然！那場所謂的“海盜襲擊”，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針對他的陰謀！那些死去的防衛(wèi)軍士兵，那些受損的工程師，甚至“魯班2號”的慘狀……都不過是這場陰謀中微不足道的代價！在荷魯斯這類人眼中，人命和資源，都只是可以隨意擺布的棋子。

“所以……那些海盜……”李豫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放心。”荷魯斯打斷了他，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談論天氣，“一群拿錢辦事、卻又把事情辦砸了的廢物，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他們已經(jīng)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連同他們那幾艘破船一起，化為了某個小行星帶的宇宙塵埃。不會有任何人，從他們嘴里泄露半點不該說的消息。”

輕描淡寫間，便決定了數(shù)艘艦船、數(shù)十甚至上百人的生死。這不是漩渦幫那種赤裸的暴力，也不是無面人那種神秘的壓迫，而是一種將算計、冷酷和權(quán)力運用到了極致的、屬于公司頂層獵食者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