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瑾和周津成回到南山別墅時,夜已經(jīng)很深了。
別墅里靜悄悄的,只有幾盞壁燈散發(fā)著昏黃柔和的光。
保姆應(yīng)該已經(jīng)帶著小景睡下了。
周津成脫下帶著夜風(fēng)涼意的大衣,隨手掛在玄關(guān)的衣架上。
他臉頰上那道被子彈擦傷的血痕,在室內(nèi)光線下顯得更加清晰,雖然只是破皮,但血跡蜿蜒,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郁瑾看著他臉上的傷,抿了抿唇,低聲說:“你先坐一下,我去拿藥箱。”
她很快從客廳儲物柜里拿出家庭藥箱,走到沙發(fā)旁。
周津成已經(jīng)坐下了,身體微微后靠,閉著眼睛,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郁瑾打開藥箱,取出棉簽和碘伏。
她擰開碘伏瓶蓋,用棉簽蘸取了一些棕色的液體,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冰涼的棉簽即將觸碰到傷口的瞬間,周津成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深邃,直直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郁瑾。
郁瑾的手頓住了,與他對視著。
“為什么?”她輕聲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明明那么危險?!?
她問的是他替換她成為人質(zhì)的事情。
周津成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視線從她的眼睛,慢慢移到她握著棉簽的、微微有些發(fā)抖的手上。然后。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大,溫?zé)岫辛Γ瑤е环N不容抗拒的力道。
郁瑾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周津成就猛地用力,將她往前一拉。
郁瑾猝不及防,低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去。
周津成坐在沙發(fā)上,她這一撲,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
兩人的身體瞬間緊密相貼。
郁瑾的雙手下意識地?fù)卧谒男靥派?,才能勉強維持住一點距離。
她抬起頭,猝不及防地撞進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里。
距離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他臉上幾乎看不見的毛孔,他的皮膚很好,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輪廓清晰利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削,組合在一起,構(gòu)成一張極其英俊卻總是帶著疏離感的臉。
此刻,這張臉上帶著傷,眼神卻銳利得驚人,牢牢鎖住她。
周津成看著趴在自己身上、因為驚嚇和羞窘而臉頰泛紅的女人,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溫?zé)岬臍庀⒎髟谒念i間。
他攥著她手腕的力道沒有松開,反而微微收緊,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難以喻的磁性,回答了她剛才的問題。
“為什么?你是我的妻子?!?
他頓了頓,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語氣里帶上了一點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別的什么的意味。
“哪兒有丈夫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被人用刀抵著脖子,而無動于衷的?”
他的目光銳利,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郁瑾,你的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為什么會問出這么蠢的問題?”
“蠢?”郁瑾被他這個詞激得有些惱火,撐在他胸膛上的手微微用力,想要掙脫開他的鉗制和他過于靠近的氣息,“我哪里蠢了?”
看著她因為生氣而微微瞪大的眼睛,那雙眼睛很漂亮,眼睫毛很長,瞳仁是清澈的淺褐色,此刻因為情緒波動而顯得格外明亮。
周津成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直的線條。
“還說不蠢?”
他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近乎誘哄,卻又強勢的意味。
“我剛才那句話的重點,是說你蠢嗎?”
郁瑾愣住了。
不是說她蠢?
她垂下眼眸,避開他過于具有穿透力的目光,開始仔細(xì)思慮他剛才的話。
你是我的妻子,哪兒有丈夫會眼睜睜看著妻子被人劫持的。
妻子和丈夫……
所以,他的重點在于,他們是夫妻關(guān)系。
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保護她,替換她,是他作為丈夫“理所當(dāng)然”的責(zé)任和義務(wù)。
無論他的妻子是誰,是郁瑾,還是別的任何一個女人,只要頂著“周太太”這個名頭,他大概都會這樣做。
原來是這樣。
一股說不清是失落還是釋然的情緒,悄然漫上心頭。
她原本因為他的冒險相救而劇烈跳動的心,似乎慢慢平復(fù)了下來,甚至帶上了一點涼意。
看著她垂下眼簾,長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不再說話,一副若有所思又帶著點黯然的樣子,周津成也沒有再開口。
他的目光從她輕顫的睫毛,緩緩下移,落在她挺翹的鼻尖上,她的鼻子生得很好看,線條秀氣。
最后,他的視線定格在了她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