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衡帝不再看他那副狼狽模樣。
“盧正清,才疏德薄,不配其位!即日起,革去太醫(yī)院院判一職,逐出太醫(yī)院永不復用!太醫(yī)院上下,需以此為戒,深刻反省!若再有故步自封、罔顧民生者,嚴懲不貸!”
他目光轉(zhuǎn)向垂手恭立的裴濟川,語氣轉(zhuǎn)為期許:“朕命,裴濟川、阿娜暫領(lǐng)太醫(yī)院事,統(tǒng)籌此次宮內(nèi)外時疫防治一切事宜!”
“太醫(yī)院所有太醫(yī),除必要留守人員外,分批次,輪流前往宮外義診點,聽候裴濟川、阿娜調(diào)遣!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諉延誤!違者,以抗旨論處!”
這一連串的旨意,不僅徹底宣告了對盧正清的判決,更是完全實現(xiàn)了水仙推動太醫(yī)資源下放民間的目的!
風波落定,乾坤已清。
水仙回到禮和宮時,已是華燈初上。
卸下在乾清宮時皇貴妃的威儀,她換上了一身舒適的常服,如同尋常人家的母親。
她走進內(nèi)殿,乳母剛將玩累的永寧哄睡。
水仙輕輕擺手讓乳母下去,自己坐在床邊,溫柔地將女兒軟軟的小身子抱入懷中。
永寧在睡夢中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小腦袋在她懷里蹭了蹭,嘟囔了一句模糊的夢囈。
水仙低頭,看著女兒恬靜的睡顏,臉上不自覺地帶上了輕松而愉悅的笑意,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卸下重擔后的柔和。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溫柔,永寧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竟悠悠轉(zhuǎn)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是水仙,立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伸出小胳膊摟住水仙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問:“母妃……你回來啦?你今天好開心呀?”
水仙親了親她粉嫩的臉頰,柔聲道:“是呀,母妃今天很開心?!?
“為什么開心呀?”
永寧好奇地睜大眼睛,軟軟的頭發(fā)因睡過貼著臉頰,看上去愈發(fā)的可愛。
水仙想了想,用最淺顯的語解釋道:“因為母妃今天和裴太醫(yī)、阿娜太醫(yī)她們一起,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這件事情做好以后,就能幫助很多很多宮外那些生病了、卻沒有錢看大夫的伯伯、嬸嬸和小朋友,讓他們不那么痛苦,能快點好起來?!?
永寧似懂非懂,但“幫助別人”這個詞,她記得很清楚。
她想起之前母妃帶她出宮,把漂亮首飾換成棉衣的事情,小臉上也露出了明亮的光彩。
她嘟起小嘴,在水仙臉上用力親了一口,聲音清脆地說:“母妃真好!永寧長大了,也要像母妃一樣,幫助很多很多的人!”
聽著女兒這純真而善良的話語,水仙心中涌起巨大的慰藉。
她知道,自己傳身教的努力,沒有白費。
這時,昭衡帝也處理完了后續(xù)事宜來到了禮和宮。
他揮退宮人,走到永寧所在的偏殿,看著相擁的母女二人,冷硬了一天的眉眼弧度徹底柔和下來。
昭衡帝大步上前,伸出雙臂,將水仙和永寧一同擁入自己懷中。
“仙兒,今日……真是多虧了你?!?
男人聲音溫柔,似是被這一幕所感染,也不再是君臨天下的帝王,而是尋常人家的父親與丈夫。
昭衡帝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若非你堅持此舉,設(shè)計此局,朕竟不知,太醫(yī)院在盧正清的把持下,已腐朽至此!”
昭衡帝長嘆:“盧家盤根錯節(jié),幾乎將太醫(yī)院視為私產(chǎn),罔顧君恩,更無視天下百姓疾苦!是你,仙兒,為朕,也為這天下蒼生,拔除了這顆寄生已久的毒瘤!”
水仙窩在他的懷抱里,輕輕搖頭,語氣十分真誠。
“皇上重了臣妾不過是恰逢其會,盡了本分而已。倒是裴濟川裴太醫(yī),確是醫(yī)學良才,心懷仁術(shù),更難得的是腳踏實地,心系黎民?!?
“他所擬的那套時疫方略,臣妾看了,藥材便宜易得,卻功效顯著,若能推廣于民間,實乃百姓之福?!?
昭衡帝頷首,眼中滿是贊賞:“仙兒與朕想到一處了?!?
“朕已決定,借此機會,大力整頓太醫(yī)院!”
提起太醫(yī)院,他忍不住冷哼一聲。
昭衡帝道:“朕不僅要清除盧氏余毒,更要改革其選拔機制!往后,太醫(yī)院選拔太醫(yī),需重實績、重醫(yī)德,廣開渠道,從民間吸納那些醫(yī)術(shù)精湛、心懷仁德之良醫(yī),絕不能再讓門第、關(guān)系埋沒了真正的人才!”
這不僅是太醫(yī)制度的革新,更是對水仙出身底層卻憑借自身能力脫穎而出的另一種無聲的肯定,象征著寒門子弟,或者說,所有憑借真才實學者通道的進一步打開。
帝妃二人相視而笑,彼此眼中充滿了理解。
昭衡帝看著懷中嬌妻愛女,只覺得人生圓滿,莫過于此。
窗外,月色如水,溫柔地灑滿庭院,映照著禮和宮內(nèi)的溫馨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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