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庶人與小朵的悲劇,即使已經(jīng)發(fā)生很長時間,林庶人已經(jīng)在冷宮安頓下來。
可水仙心中卻始終無法忘記她們兩個,一死一傷。
水仙深知,在這深宮之中,主仆尊卑猶如天塹,多少宮人的命運系于主子一念之間,生死榮辱,身不由己。
上一世的她是這樣,小朵也是這樣,都為了主仆關系或是主動或是被動地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借著協(xié)理六宮,代掌鳳印之機,水仙在經(jīng)過深思熟慮,并與昭衡帝通過氣后,頒布了一道震動后宮的新政諭令:
“即日起,凡宮內(nèi)侍奉宮人,可自行向內(nèi)務府提交離宮歸家申請。各宮主位不得以任何理由強行阻攔、扣押或報復。內(nèi)務府需秉公辦理,不得推諉刁難,核準后發(fā)放歸家銀兩,妥善遣返?!?
這道諭令的頒布,使得整個后宮震動不已,甚至還波及到了前朝。
它打破了延續(xù)數(shù)百年的宮規(guī),首次明確賦予了底層宮人一定程度自主選擇去留的權利。
雖仍有諸多限制,卻無疑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這意味著,各宮主位對名下宮人的絕對控制權被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消息傳出,無數(shù)底層太監(jiān)宮女心中燃起了微弱的希望,對頒布此令的瑾皇貴妃感恩戴德。
然而,這也觸動了高位妃嬪們的核心利益。
可靠的、用熟了的奴才不好找,若人人都能輕易求去,她們往后用人,甚至行某些隱秘之事,豈非大大不便?
最先坐不住的,便是以婉妃為首的一干妃嬪。
她們不敢直接對抗手握宮權,圣眷正濃的水仙。
近日昭衡帝對水仙的維護不用明說,簡直堪稱十足的偏心。
不過她們也不會坐以待斃。
婉妃等人不約而同地聚到了昭衡帝面前,名為請安,實為訴苦。
有人直率,有人哀婉,都在昭衡帝的面前上眼藥,暗戳戳的詆毀水仙的新規(guī)。
婉妃拿著親手為昭衡帝做的羹湯,一邊伺候昭衡帝用著,一邊不顧昭衡帝的反感,堅持進。
“皇上,瑾皇貴妃妹妹心善,體恤下人,本是好事。只是……”
婉妃先是將水仙夸了一番,然后才說明自己真正的來意。
她嘆道:“這宮規(guī)乃祖宗所定,歷經(jīng)數(shù)朝,自有其道理。如今驟然更改,允許宮人自行請辭,若因此使得各宮人手短缺,伺候不周……”
“甚至……讓一些心術不正之人,借機脫離監(jiān)管,泄露宮闈秘事,豈不是因小失大,亂了章法?”
黃貴人立刻接口,她最近與婉妃走得很近。
“婉妃姐姐說的是呢!皇貴妃娘娘自己便是……嗯,深知底下人的心思,這般邀買人心,怕是……怕是不太妥當吧?”
她雖未明說,但話里話外已是將水仙的出身和動機點了出來,暗示她因出身奴婢,故而偏袒宮人,其心可疑。
黃貴人察覺到昭衡帝投過來的微冷目光,硬著頭皮說道:
“臣妾等都擔心,長此以往,宮人們心都野了,誰還肯安心當差?這后宮,豈不要亂了套?”
她知道這些話昭衡帝聽了一定不喜,畢竟現(xiàn)在后宮誰人不知昭衡帝對水仙的在意?!
可是,黃貴人投靠婉妃,婉妃讓她說的,她必須說。
婉妃想要唱白臉,那她就必須唱紅臉。
據(jù)她所知,婉妃如此反對水仙的新政,就是因為婉妃宮里有個宮女在鬧離宮。
其實,自水仙頒布新政后,宮里多多少少地都有宮人請辭,各宮都引起不小的動蕩。
之前宮人是否要出宮,那都是自己宮里的主子一句話的事兒,如今話語權怎么交還給那群低賤的奴才手里了?!
黃貴人憤憤地想:奴才都能決定自己去留了,天都要反了!
如此想的人,不止黃貴人一個。
昭衡帝端坐御座之上,面無表情地聽著她們你一我一語的茶茶語,她們不明說水仙一句不好,可話里話外又全是水仙的過錯。
她們更是給昭衡帝準備好了萬全的臺階,一句話都不提水仙這諭令是經(jīng)過昭衡帝首肯的。
昭衡帝不動聲色地聽著,直到她們說得差不多了,才緩緩抬起眼皮,目光平靜卻帶著無形的威壓,掃過眾人。
“皇貴妃體恤宮人辛苦,酌情給實際困難者一條生路,此乃仁德之舉,何來亂了章法之說?”
昭衡帝絲毫不顧婉妃等人提到的祖宗規(guī)矩,開口便是對水仙的維護。
他目光轉(zhuǎn)向說得最起勁的黃貴人,語氣漸冷:
“至于邀買人心……朕倒想問,若爾等平日馭下有方,待下寬厚,宮人自然感念恩德,不愿離去。又何須懼怕他們依規(guī)請辭?”
昭衡帝的語氣沒什么起伏,聽上去卻令人骨子里生寒。
“莫非,你們是自覺平日對待宮人過于嚴苛,生怕他們一旦有了選擇,便會立刻離你們而去嗎?”
這話如同無形的巴掌,狠狠扇在婉妃、黃貴人等人臉上,讓她們瞬間臉色漲紅,啞口無。
這話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是錯??!
昭衡帝懶得再看她們精彩的臉色,揮了揮手,語氣淡漠卻帶著難以錯辨的堅決。
“此事朕已知曉,皇貴妃處置得當,朕心甚慰。爾等若無他事,便跪安吧。往后,莫要再為此等小事前來聒噪?!?
一番敲打,是對水仙的強勢維護,讓眾妃嬪所有挑撥的語都變成了笑話。
無論是前些日的妃嬪,還是今日的婉妃和黃貴人,一個個面色青白交錯,悻悻然地行禮退下。
她們不會怨昭衡帝,打心底她們就不想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