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幾日,白蓮教大營內(nèi),瘟疫如火,哀嚎遍野。
昔日人頭攢動,喧鬧無比的營地,如今已然被一片絕望的死寂和痛苦的呻吟所籠罩。
草藥燃起的青煙混合著教眾們污穢與死亡的氣味,令人作嘔。
蓮花轎前,白蓮圣女寧靈兒看著眼前這慘絕人寰的景象,心如刀絞。
她試過了所有已知的方法,祈福,賜藥,甚至動用內(nèi)力為重癥者暫時壓制痛苦,但都收效甚微。瘟疫依舊在瘋狂蔓延,每天都有教眾死去,而且人數(shù)越來越多!
再這樣下去,不等朝廷官兵來攻,這數(shù)十萬教眾恐怕就要自行崩潰,葬身于此了!
絕望之下,寧靈兒只得將希望寄托于白蓮教的神靈。她決定舉行白蓮教最高規(guī)格的請神儀式,祈求無生老母指明生路。
這也是他們白蓮教每次遇到生死存亡時,都會動用的儀式!
營地中央,臨時搭建的法壇之上,供奉著無生老母的神像。寧靈兒屏退左右,只留幾名核心護法在外守護。她凈手焚香,神情肅穆,對著神像三跪九叩,無比虔誠。
“砰!”“砰!”“砰!”
圣女寧靈兒磕的十分用力,甚至磕出了血,似乎這樣便能讓神靈感受到自己的誠意!
隨后,她取出一柄銀質(zhì)小刀,毫不猶豫地劃破自己纖細的指尖!
“唰!”
“地咚!”
殷紅的血珠滴入早已準備好的一碗清水之中。她雙手捧碗,跪在神像前,閉上雙眼,以空靈而悲切的聲音默默禱告:
“無生老母在上,真空家鄉(xiāng)指引。信徒圣女寧靈兒,懇請老母垂憐!今我圣教弟子遭逢大難,惡疫橫行,死者枕籍,生者哀鳴。信徒愚鈍,無計可施,懇請老母降下神諭,指明解救之道,挽圣教于傾覆,救萬民于水火……”
禱告完畢,她深吸一口氣,將手中那碗混合了她鮮血的清水,猛地向前潑灑出去!
水花在空中散開,然后“嘩啦”一聲落在地面鋪平的細沙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聚焦在那片被水浸潤的沙地上!幾名護法更是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因為,這散落的水跡,形成的圖案,便是無生老母的神跡指引!
他們往常都是這樣來尋求幫助!
比如水跡指向何方,他們便往哪走!
再比如水跡形成什么字跡,他們便按那字跡行動!
雖然聽著神神叨叨,但還真的幫助他們度過了幾次危險,因此他們對此深信不疑。
這時,只見水漬在沙地上迅速暈開!流淌!最終形成了一個模糊卻依稀可辨的……字跡!
那字的輪廓,扭曲中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若是仔細看的話,似乎像是一個——“蘇”字!
“這……這是……”
“蘇?哪個蘇?我們這也沒姓蘇的大夫?。窟@蘇到底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指……大興縣城里那個死太監(jiān)蘇無忌?!”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姓蘇的,有本事的,好像就那個人了……”
“這個意思莫非是讓我等向朝廷投降,讓朝廷救我們?”
“這……”
護法和香主們面面相覷,議論紛紛,臉上都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無生老母降下的神諭,竟然指向了他們的頭號大敵,那個朝廷的太監(jiān),兩次讓他們損兵折將的蘇無忌?!
這其中,有不少人還真動了心思。
畢竟,眼下這局面造反肯定是造不成功了。若是能被朝廷招安,那也不錯。
畢竟自古造反兩條路,要么打上京城當皇帝。
要么就是被朝廷招安封個一官半職。
后者雖然會過得比較憋屈,被朝廷不信任,有時候還會被發(fā)配去當炮灰,但好歹也是吃上皇糧了不是。
若是還能得到救治,總比現(xiàn)在在這等死強!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時,香主韋大寶看到那個字,立刻跳了起來,激動地喊道:“圣女!這蘇要么指的是其他人,要么定是邪魔干擾,絕非老母真意!反正絕不可能是那蘇無忌!”
“畢竟那蘇閹狗是我等死敵,他巴不得我們?nèi)妓拦猓趺纯赡軙任覀??!我們?nèi)デ笏?,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讓他知道我們得了瘟疫虛弱無比,正好趁機出兵將我們一網(wǎng)打盡嗎?!”
一些香主,護法也紛紛附和,認為這神諭荒誕不經(jīng),絕不能相信。
畢竟,當官的哪有那么好心!
到時候趁他們病,要他們命!用他們的頭顱換功勞,那踏馬的就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