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高藏王踏入正殿的瞬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大殿之內(nèi),他昔日那象征著高句麗最高權(quán)力的、鑲嵌著珍寶的王座已然不見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更加龐大、更加威嚴(yán)、通體雕琢金龍、覆蓋明黃錦緞的龍椅!
龍椅高高在上,置于數(shù)級臺階之上,散發(fā)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而大唐皇帝李世民,正端坐于那張龍椅之上!
他并未穿著全套冕服,只是一身玄色常服,外罩一件輕甲,但眉宇間的英武與睥睨天下的氣度,比任何華麗的服飾都更具帝王威儀。
李靖、侯君集等唐軍大將,以及部分歸降的高句麗官員如樸景武等人,分別兩側(cè),氣氛肅殺。
整個大殿,已經(jīng)被徹底改造,充滿了大唐帝國和勝利者的氣息。
高藏王腳步踉蹌了一下,心中那點可憐的自我安慰在這赤裸裸的現(xiàn)實面前,瞬間粉碎。這哪里是“接見”,這分明是審判!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最終宣示!
他走到殿中,按照唐禮,艱難地俯身下拜,聲音干澀:“罪臣……高句麗王高藏,拜見大唐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世民并沒有立刻讓他起身,而是用那雙深邃如淵的目光,靜靜地審視著他,仿佛在打量一件戰(zhàn)利品,又像是在評估一個失敗者的價值。這沉默比任何斥責(zé)都更讓人難堪。
良久,李世民才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字字如錘,敲在高藏王的心上:
“高藏,”他直接省略了“王”的稱謂,“朕,記得你高句麗,自前朝隋時,便受我中原冊封,世代稱臣。朕登基以來,亦待爾等不薄,為何背棄盟約,屢生事端,甚至敢縱容淵蓋蘇文,犯我大唐屬國?”
高藏王伏在地上,聞急忙辯解,聲音帶著哭腔:“陛下明鑒!罪臣……罪臣實乃被迫??!那淵蓋蘇文父子,跋扈專權(quán),把持朝政,視罪臣如傀儡!
其狼子野心,剛愎自用,窮兵黷武,罪臣雖有心阻止,奈何……奈何力不能及,如同漢之獻帝,空有虛位,受制于權(quán)奸,眼睜睜看著社稷傾頹,卻無力回天!
高句麗今日之禍,全系此獠一人之過!罪臣……罪臣亦是身不由己?。 ?
他將一路上在心中排練了無數(shù)遍的說辭和盤托出,極力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無辜的、受脅迫的受害者。
“哦?身不由己?”李世民嘴角泛起一絲譏誚的冷笑,“好一個‘漢之獻帝’!朕看你,倒是很會為自己開脫。”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高藏王的肺腑:“漢獻帝雖弱,尚知衣帶詔之事,尚有心腹可托。你呢?淵蓋蘇文把持朝政非一日兩日,你身為一國之主,可曾有過半分振作?
可曾暗中培植過一絲忠于王室的力量?可曾嘗試過聯(lián)絡(luò)忠義之士,清君側(cè),靖國難?”
李世民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金石之音,響徹大殿:“你沒有!你只是安于傀儡之位,享受著國王的尊榮,卻將治國安邦、抵御外侮之責(zé),盡數(shù)推于權(quán)臣!
待到強敵壓境,城池陷落,便將所有罪過往淵蓋蘇文頭上一推,自己扮作楚楚可憐之狀,妄圖博取同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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