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站在魔都安亭的廢棄火車站里。生銹的鐵軌早已被雜草吞沒,遠處的站臺塌了大半,唯有角落立著一塊石碑——從前碑旁還架著臺吊機,后來吊機被拆走,只剩這塊石碑孤零零地守在這里,渾身爬滿了綠油油的爬山虎,把碑面遮得嚴嚴實實。
林夕撥開纏得密不透風的藤蔓,指尖拂去碑上的塵土,底下的石臺終于露了出來??煽辞迳厦婵痰淖謺r,他原本帶著幾分懷古的神色,瞬間凝住了。
石臺上的字跡雖有些模糊,卻仍能辨得清晰:最強烈抗議魔都sw重重阻撓我們上jgm行動!?。?!
四個感嘆號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砸在眼前這荒蕪的廢棄車站里。
林夕望著這行帶著舊時代激烈情緒的文字,再看看周圍斷壁殘垣、草木瘋長的死寂,忍不住輕嘆了口氣:“古國往事多如雨啊,可誰能想到,這荒草叢生的石碑下,還藏著這么一段滾燙的過往?!?
一邊是被時光掩埋的、帶著抗爭怒火的舊跡,一邊是如今人去樓空、只剩草木瘋長的荒蕪,強烈的反差讓空氣里都多了幾分沉甸甸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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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永福園陵記
魔都永福園陵的風里帶著幾分肅穆,松柏枝葉輕晃,濾得日光也添了層沉靜的調子。張愛玲立在一方墓碑前,身姿清癯卻挺拔——她身著一襲墨色暗紋旗袍,領口與盤扣處繡著幾縷極淡的銀線,不張揚卻襯得衣料垂墜如流水,恰好勾勒出她纖細的肩線。發(fā)髻挽得一絲不茍,僅用一支素銀簪子固定,鬢邊垂落的幾縷碎發(fā)被風拂動,又被她抬手輕輕攏回。指尖握著一把素色竹骨遮陽傘,傘面半斜著,既擋住了頭頂?shù)娜疹^,也讓她垂眸時的側臉隱在一片柔和的陰影里,眉梢眼底是化不開的沉靜。
她緩緩彎下腰,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周遭的安寧,將懷中那束黃色康乃馨穩(wěn)穩(wěn)放在墓碑前?;ò晔嬲?,明黃的色調在滿園的素凈中既不突兀,反倒透著股溫軟的敬意——姑姑張茂淵待她視如己出,這份“感激與懷念”的花語,正是她此刻心緒最好的寄托。
墓碑上刻著兩個名字:張茂淵與李開弟。這是一座合葬墓,姑姑與姑父因遲來的愛情相守,雖無子嗣,卻也得了“生同衾、死同穴”的圓滿。想來,這墓該是李開弟與前任亡妻的女兒所操辦,才讓這份遲暮姻緣有了最終的歸處。
張愛玲從隨身的包里取出紙巾,指尖捏著紙角,細細擦拭著墓碑上的薄塵。公墓雖有專人定期打理,但許久無人專程探望的角落,終究還是落了些歲月的痕跡,透著幾分難掩的清冷。
她擦得仔細,連碑文中細小的刻痕都未曾放過,仿佛這樣,就能替許久未歸的親人,多陪陪長眠于此的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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