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煨囊灿X得。

非常和諧、正常的一對母女。她們走過一些起伏的土地，采摘果子，汲取清水，又回頭往她們的住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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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時候，小姑娘像一只嘰嘰喳喳的小鳥。離開時，她大概是累了，僅僅抓著母親的胳膊，身子也貼在媽媽腿邊，說話聲音和頻率都降低很多。

“但我覺得她們應(yīng)該在這里過了有好幾年……我們應(yīng)該見到的是中后期。”

他突然間這么說。

一個深愛孩子的母親，會在長途跋涉和體力勞動之后還讓孩子和自己一起走嗎？她們甚至沒有坐下來歇一歇。

天色當(dāng)然沒有黑，附近也不可能存在她們放松警惕就必然襲來的危險。她們帶走的東西也不多，而那個小姑娘看起來輕得如同一片云。她的母親完全有余力抱起她來走一段路。

最大的可能，是她在努力消耗掉女兒的精力，以防出現(xiàn)什么……不可控的情況。

而且肢體語是不會騙人的。

她的上半身一直在向遠(yuǎn)離她女兒的方向傾斜……盡管他在她的神態(tài)、話語和動作中都完全找不到任何厭煩的痕跡。她潛意識想要避開她。

“我們跟上去吧?！彼麑?96說。

這實(shí)在不是一個好的決定。

他們是沒辦法和活物交流，但是就像張?zhí)煨膹目罩幸活^倒栽進(jìn)坑里一樣，走在路上、踩到樹葉或者樹枝，還是會發(fā)出聲音的。

他們不得不遠(yuǎn)遠(yuǎn)地綴在這對母女身后，保持著一個能跟上而不至于讓動靜引起對方注意的距離。

越走，張?zhí)煨牡男脑經(jīng)觥?

那個小女孩的體力顯然是快要耗盡了。

她母親卻絲毫沒有放慢前進(jìn)的速度，甚至在她一個趔趄之后幾乎是掛在母親腿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時，也只是拖動著腿，不關(guān)心孩子磕碰，麻木地趕著路。

“再這樣我感覺小姑娘要哭了?！?

她確實(shí)哭了。

張?zhí)煨闹荒芸吹剿齻兊谋秤?，故而不知道一個孩子的哭笑轉(zhuǎn)變?nèi)绱酥?。小女孩只是嘴癟了一下，接下來就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哭聲，傳到他這里也沒減弱多少。996被嚇了一跳，掉進(jìn)張?zhí)煨念^發(fā)里。

張?zhí)煨闹缓冒严到y(tǒng)精靈掏出來攥在手心。

一人一統(tǒng)都十分茫然——不是已經(jīng)走累了嗎？怎么哭起來還這么大聲？

張?zhí)煨氖切r候哭了也沒人管，996純粹是對人類的幼崽不了解。有沒有力氣不影響小孩子情緒的發(fā)泄……在他們感覺到困或者累的時候，大哭反而是最省力的做法。吸引來父母長輩的注意力，是幼崽的生存本能。

接著他們就會一直哭，哭到他們的訴求被滿足為止。

996逐漸發(fā)現(xiàn)，他們離這對母女的距離越來越遠(yuǎn)了。

“宿主你走快點(diǎn)啊?！?

“我知道。”張?zhí)煨目嘀樥f，“她怎么這么能哭……”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哭聲絲毫沒有要減弱的跡象，即便距離他們將近100多米，張?zhí)煨倪€是能感到魔音貫耳的痛苦。

“天啊……我不敢想象這樣的日子過了多少年?！彼?，“每天都這么哭嗎？”

時間凝固了，意味著她的病痛不會再發(fā)生，但她的心智也不會再生長了。

這就是她的母親最無能為力的地方。

她還在繼續(xù)往前走，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好像一條腿上綁著一個重重的沙袋，能發(fā)出哭聲的沙袋。而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一切，并充耳不聞。

直到她們回到了居所，張?zhí)煨倪€能隱隱約約的從屋外聽到小女孩的哭聲。

最后996計了一下時發(fā)現(xiàn)這孩子居然能不間斷地哭出整整四十分鐘。

“她晚上還要哭嗎？”張?zhí)煨男挠杏嗉碌?，“那很能理解她媽媽了，我記得關(guān)于產(chǎn)后抑郁的一項研究表明，除了激素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影響因素就是缺乏完整不間斷的睡眠……”

但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不是說真的能充耳不聞，而是可以習(xí)慣。

這么多年過來，她其實(shí)也差不多習(xí)慣了，也接受了。這些就是她要為自己的貪心所付出的代價，為了女兒的健康，為了她們永遠(yuǎn)的平靜的不受打擾的生活，她也愿意接受。

如果只是這樣，沒有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

或許她只會崩潰一小段時間，自我懷疑半年一年。但她是一個信念和意志都那么堅定的人，一定能夠恢復(fù)過來。她也的確這樣恢復(fù)了。

如果只是這樣。

是的，連張?zhí)煨亩紱]有想過，所謂的“異化”究竟是怎樣一種異化。畢竟，想到玉維真提起這兩個字眼，他淺薄的想象力只會直接鏈接到那個六只爪子的松鼠上去。

夜晚過去，他開始后悔，如果這一切只是個噩夢，一閉眼一睜眼，也會過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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