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悲劇故事?!?
“你也這么覺得。”
“我給過她選擇……也問過她是否后悔?!庇窬S真說,“如果她再許下一個愿望,許愿接受時間的自然流逝,她和她的孩子不會走到那一步的?!?
“但她自己不愿意?!?
“是的?!?
張?zhí)煨某聊徽Z。
什么結(jié)局,能算得上好結(jié)局?什么結(jié)果,才是人真正想要的結(jié)果?
倘若那孩子的母親不是一個虔敬的信徒,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許下愿望,背棄自己曾經(jīng)那個念頭,神給了她機會。然而,不虔敬的人,聲音根本不會被神聽見……虔敬的人,不容許神的原則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破。
張?zhí)煨脑O身處地地想了想自己又會怎么做……算了,他既不會有小孩,也不會信仰神明。這輩子最苦的時候,他也只會張嘴罵罵世道和命運不公。他是這樣靠著自己過來的,于是不覺得需要有什么堅定的精神支柱。
“其實?!庇窬S真突然說,“我也不太清楚事態(tài)怎么會發(fā)展成那樣。”
“?”
神明的臉上露出一點困惑。
“被自己的愿望困住的人有很多?!钡k解釋道,“但我沒見過那種程度的異化,我曾經(jīng)覺得是禁制的問題,但還沒等我解決,她就帶著她的女兒離世了?!?
“異化?”張?zhí)煨膹埓罅俗?,“日記里沒說???”
玉維真坐在樹下的秋千上——秋千沒有晃動,祂的長發(fā)在浮動,樹葉也輕輕作響。
“我送你去看看好了。”
張?zhí)煨念^朝下插在土坑中,腦子嗡嗡作響了好半天才恢復。
“早知道叫上宮修明。”他沒好氣道,“996,你看看!這不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的時間魔法!讓他插在這個坑里好了!”
玉維真把他帶去了當年給那對母女下禁制的地方。那里有一個小小的墳包,周圍長著遮天蔽日的樹叢。
接著,在強烈的眩暈感中,張?zhí)煨囊活^栽了下去。
他應該是栽倒在一棵大樹扎根的地方……那時候它還是一顆種子吧。附近有大大小小的坑洞,看上去像某種小型嚙齒類動物儲存食物的儲藏間。
他把頭從土地里拔出來的時候還帶著一些種子什么的……真可惜,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糧倉了。
張?zhí)煨陌杨^發(fā)揉搓一通,努力把土全都抖干凈。
時間魔法。
還是幻境……玉維真說,祂把他拉進了祂的記憶里,張?zhí)煨脑谶@其中無法對任何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產(chǎn)生影響,也沒辦法和任何存在交互。他只能觀看這一切,而玉維真從來也只是看著這一切。
“意思是我沒辦法和人或者動物交流?!?
他舉目四望,發(fā)現(xiàn)這個生態(tài)豐富的無人地中,有一些自己沒見過的物種。它們好像隱約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也可能單純是被土坑中的動靜嚇到了,一個個警惕地直起身子四處張望,卻只能看到空氣中抖落的泥土和煙塵。
“真的不行嗎……”
他試探性地伸手,去摸面前那個呆滯地看著散落一地過冬糧的松鼠。一方面張?zhí)煨母械嚼⒕危硪环矫嫠垧捤q絨的大尾巴。
突然間,松鼠炸起毛。它的爪子伸出來——臥槽它有六只尖銳的爪子和偽裝成毛發(fā)的觸角,一下子膨脹得有原來三倍大,警惕而兇暴的竄起來——逃走了。
“?”
一個雜食性動物有長得這么兇殘的必要嗎?
張?zhí)煨拿H坏乜聪?96,996表示不明白。
“異化”,指的是這種異化嗎?
它像史迪仔和松鼠的混血,但是也不能直接斷定就是幻想種。它存儲植物種子、挖掘巢穴,不以攻擊人類、吸食恐懼和生命為生??捎执嬖谝欢ǖ奈kU性。
玉維真這是挑了個什么地方來安置那母女兩個啊……
正茫然著,遠遠的他聽到了小孩子說話的聲音。即使知道她們看不到他,張?zhí)煨倪€是一把抓住996,忙不迭轉(zhuǎn)到一堆亂石后蹲了下來。
他先看到了一襲黑袍。
神眷者的顏色。
那位母親看著確實還年輕……她的皮膚、頭發(fā),都是年輕婦人的樣子,只是缺乏光澤,嘴角向下,神態(tài)中有掩蓋不住的疲憊。
她的女兒就是一個活潑、正常的小孩子。
她們都有棕色的頭發(fā)、棕色的眼睛。母女二人站在一起,令人能百分百確認她們的親緣關(guān)系——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
小女孩沒有穿黑色,她的衣服和頭發(fā)眼睛的顏色近似,大概是手工縫制的棉布裙,裙擺上有細細的木耳邊,想必母親為她縫制裙子的時候一定懷抱著很多很多的愛。
她那張小嘴巴挺忙的,一會兒要唱歌,一會兒要叫媽媽媽媽,一會兒要和地上空中所有能看到的東西打招呼,一會兒還要發(fā)出笑聲。
她的母親始終在聽她說話,沒有露出半分不耐煩的神態(tài)。
“她倆不是挺好的嗎。”996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