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杯的助攻，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李昊原本平靜實則暗流涌動的生活中漾開了層層漣漪。

從布倫瑞克返回多特蒙德的第二天，訓(xùn)練基地外的記者明顯增多了。

當(dāng)他走出公寓時，有幾位掛著相機的人試圖上前采訪，被俱樂部工作人員禮貌地攔下。

“李！看這邊！”

“能說說助攻萊萬的感覺嗎？”

“考慮過代表龍國國家隊嗎？”

問題夾雜著德語和英語，撲面而來。

李昊低著頭，在工作人員的護送下快步走進基地。

他不太適應(yīng)這種關(guān)注。

在南安普頓，他最多是本地小報的談資；而在這里，一次助攻似乎就引來了更廣泛的興趣。

更衣室里的氣氛也悄然發(fā)生了變化。

u19的隊友們看他的眼神更加復(fù)雜。

欽佩依舊，但疏遠感和微妙的嫉妒似乎也加深了。

他不再是那個單純從英格蘭來的、需要證明自己的“獨狼”，而是那個被一線隊主帥點名表揚、在電視里出現(xiàn)在萊萬身邊的“幸運兒”。

“嘿，大明星，能給我簽個名嗎？”

一次訓(xùn)練前，某個隊友半開玩笑地說道，語氣里的那絲酸意難以掩飾。

李昊沒有回應(yīng)，只是默默換著衣服。

真正的考驗在訓(xùn)練場上。

拉爾斯-里肯教練并沒有因為李昊在一線隊的閃光而降低要求，反而更加嚴(yán)格。

“李！你的注意力！留在布倫瑞克了嗎？！”

“跑起來！你以為你是誰？羅伊斯嗎？！”

“防守！先做好你的本職工作！”

吼聲依舊，甚至更加頻繁。

李昊發(fā)現(xiàn)自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tài)。

在一線隊，他只需要專注于執(zhí)行簡單的指令——跑、壓迫、攪局。

但回到u19，里肯要求他做得更多：組織、調(diào)度、成為真正的核心。

他試圖將在合練中學(xué)到的東西應(yīng)用出來，但有時顯得急躁，傳球選擇變得冒險，與隊友的配合反而出現(xiàn)了更多失誤。

一次進攻中，他試圖模仿格策的直塞，結(jié)果力量過大，直接傳出了邊線。

“停！”里肯吹停了訓(xùn)練，臉色鐵青地走到李昊面前。

“你以為你在哪里？伊杜納信號公園嗎？你以為你在和誰踢球？萊萬多夫斯基嗎？”

里肯的聲音冰冷，“看看你的隊友！他們不是世界級前鋒！他們需要的是更穩(wěn)妥、更及時的傳球！不是你的即興表演！”

“收起你的虛榮心，李！回到地面來！先把你該做的事情做到百分之一百二十！”

這番話像一盆冷水，狠狠澆在李昊頭上。

虛榮心？

他愣住了。

他從未想過“虛榮”這個詞會和自己聯(lián)系在一起。

他只是在努力變得更好，努力追趕那些他仰望的身影。

訓(xùn)練結(jié)束后，李昊情緒低落。

他加練射門，卻一次次將球踢飛。

室友尤納斯-邁爾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

“里肯教練…對誰都嚴(yán)?！?

尤納斯努力組織著英語，“他…怕你飛走。怕你忘了…我們。”

李昊抬起頭，看著尤納斯真誠卻笨拙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

里肯不是打壓他，而是在用最嚴(yán)厲的方式敲打他，保護他。

怕他被短暫的閃光迷住眼睛，怕他好高騖遠，怕他脫離了支撐他成長的土壤——u19的團隊。

那天晚上，李昊沒有加練。

他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看臺上，看著多特蒙德工業(yè)區(qū)的燈火。

諾伊曼的短信適時地到來，內(nèi)容卻出乎意料。

仰望星空，但腳需踩實大地。你的根，還在u19?！猨.n.

和李昊自己的反思，不謀而合。

他意識到，一線隊的首秀和助攻，不是終點，甚至不是真正的。

那只是一次珍貴的體驗，一次對他努力的小小獎勵。

他真正的戰(zhàn)場，目前依然在這里，在u19的-->>聯(lián)賽和青年歐冠中。

他需要在這里證明自己配得上更多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