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濃稠的墨汁,浸染著整片原始森林。篝火的光芒在黑暗中頑強地跳躍,劃出一小片溫暖而脆弱的安全區(qū),之外便是無邊無際、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各種夜行生物的窸窣聲、遠處低沉的獸吼、以及風(fēng)吹過林梢的嗚咽,交織成一曲野性而危險的夜曲。
蘇安安守在前半夜,背靠冰冷的巖石,精神感知如同無形的雷達,一遍遍掃描著周圍的黑暗。老唐則在她身后不遠處和衣而臥,呼吸悠長,似乎已經(jīng)入睡,但蘇安安知道,以老唐的警覺,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會讓他瞬間驚醒。
懷中的圣所樞紐那陣微弱的信號悸動已經(jīng)平息,仿佛只是她的錯覺。但她不敢大意,依舊分出一絲心神留意著。更多的精力,則放在了警戒這片未知的森林上。老唐之前指出的“過于安靜”的反常,像一根無形的刺,扎在她的心頭。
時間在寂靜與警惕中緩緩流逝。月上中天,清冷的輝光勉強透過茂密的樹冠,在林間投下斑駁而模糊的光影,反而讓一些角落的陰影顯得更加深邃。
就在蘇安安以為這個夜晚會平靜度過時,她的精神感知邊緣,突然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能量擾動!
那擾動并非來自生物的生命氣息,也非秩序或侵蝕能量,而是一種更加……中性且?guī)в心康男缘膾呙璨▌樱【拖瘛拖衲撤N精密的探測儀器發(fā)出的低頻脈沖!
“有情況!”蘇安安幾乎立刻用最低的聲音示警。
幾乎在她出聲的同時,老唐已經(jīng)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翻身坐起,眼中沒有絲毫睡意,只有冰冷的銳利。他同樣感知到了那不同尋常的波動。
“不是活物,是機械造物?!崩咸茐旱吐曇?,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著波動傳來的方向——那是他們來時的西北方向,也是“啞谷”出口的大致方位。“是‘公司’的追蹤無人機!它們果然沒放棄,而且動作比預(yù)想的更快!”
無人機!蘇安安心中一凜。這意味著“公司”可以不受地形和體力限制,進行大范圍、長時間的搜索和追蹤!
那掃描波動如同水紋般,以某種規(guī)律向四周擴散,范圍正在逐漸向他們所在的凹地靠近。雖然篝火已經(jīng)被老唐用泥土迅速掩埋,但兩人殘留的熱量和生命信號,在精密的探測器面前,未必能完全隱藏。
“不能讓它發(fā)現(xiàn)我們!”老唐當機立斷,“跟我來,不要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示意蘇安安跟上,兩人如同融入了陰影的流水,悄無聲息地離開凹地,向著東南方向更深、更茂密的林地潛行。他們避開開闊地帶,專挑灌木叢和巨樹的陰影移動,每一步都落在厚厚的腐殖質(zhì)上,將聲響降到最低。
那無人機的掃描波動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們身后不遠處徘徊、搜索。蘇安安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探測波一次次掃過他們剛剛離開的區(qū)域,甚至有一次幾乎擦著他們的后背掠過!
兩人屏住呼吸,將自身能量波動和精神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兩塊沒有生命的石頭,緊緊貼在一棵巨大古樹虬結(jié)的根系形成的凹陷處。
掃描波在他們藏身的位置停留了數(shù)秒,那種被無形之物窺視的感覺讓蘇安安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幸運的是,或許是古樹本身散發(fā)的微弱生命能量和厚重木質(zhì)干擾了探測,又或許是他們的隱匿功夫足夠到位,掃描波最終移開了,繼續(xù)向著其他方向搜索而去。
直到那冰冷的探測感徹底消失在感知范圍外,兩人才敢緩緩?fù)鲁鲆豢跐釟?,后背已?jīng)被冷汗浸濕。
“無人機的出現(xiàn),說明‘公司’已經(jīng)將這片區(qū)域列為重點搜索區(qū),并且投入了更多的資源?!崩咸频哪樕谖⑷醯脑鹿庀嘛@得異常凝重,“我們之前的突圍,恐怕只是暫時甩掉了地面的追兵,天空的眼睛已經(jīng)盯上這里了?!?
這意味著,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必須更加小心,不僅要防備地面可能存在的巡邏隊和侵蝕者,還要時刻警惕來自空中的監(jiān)視和打擊。
“必須盡快離開這片森林,找到有人煙或者地形更復(fù)雜、便于隱藏的地方。”蘇安安低聲道。在開闊的林地里,無人機的優(yōu)勢太大了。
“嗯?!崩咸泣c了點頭,“但夜晚在陌生森林里盲目趕路同樣危險。我們先找個更隱蔽的地方度過下半夜,天亮再行動?!?
兩人再次移動,這次更加謹慎。他們找到了一處天然形成的、被藤蔓完全覆蓋的巖縫,內(nèi)部空間狹窄,但足夠隱蔽。蘇安安在入口處小心翼翼地布置了一個微型的隱匿符陣,雖然效果有限,但至少能干擾低強度的能量探測和視覺觀察。
擠在陰冷潮濕的巖縫中,兩人再無睡意。無人機的出現(xiàn),像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了他們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