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架在身后合攏的沉悶聲響，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蘇安安跟著老唐，沿著陡峭的石階向下，空氣中彌漫著陳年灰塵、舊紙張、以及一種淡淡的、類似檀香和金屬混合的奇特氣味。老唐手中的油燈是唯一的光源，跳動的火苗在斑駁的石壁上投下?lián)u曳不定、被拉長的怪異影子。

石階并不長，大約下了二十幾級便到了底。眼前豁然開朗，讓蘇安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這并非她想象中的陰暗地窖，而是一個堪稱宏偉的地下圓形大廳。大廳的穹頂很高，由古老的石拱支撐，中央懸掛著一盞巨大的、結(jié)構(gòu)繁復的金屬吊燈，但此刻并未點亮。四周環(huán)繞著高及穹頂?shù)木薮髸埽苊苈槁榈厝麧M了各種書籍、卷軸和羊皮紙，其規(guī)模遠超地上那個小小的“渡鴉雜貨”。一些書架前還擺放著可以移動的木質(zhì)梯子。

大廳的中央是一片空地，擺放著幾張寬大的橡木長桌和幾把高背椅，桌上散落著一些打開的古籍、繪制著復雜星圖或奇異符號的圖紙，以及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看起來像是古老科學儀器的黃銅裝置。

這里不像一個藏身之所，更像一個……古代學者的秘密圖書館兼實驗室。

“歡迎來到‘渡鴉之巢’?！崩咸茖⒂蜔舴旁谝粡堊雷由?，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激起輕微的回響，“如你所見，我這里別的不多，就是‘垃圾’比較多?！?

蘇安安環(huán)顧四周，震撼得說不出話來。這里的藏書量，以及那些看起來就年代久遠的儀器，都表明老唐絕非凡人。他口中的“垃圾”，恐怕每一件都蘊含著驚人的秘密。

“這里……安全嗎？”這是蘇安安最關(guān)心的問題。

老唐走到墻壁旁，伸手在幾塊看似普通的磚石上按特定的順序敲擊了幾下。一陣幾乎微不可聞的嗡鳴聲響起，蘇安安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凝滯了一下，一種無形的屏障似乎被加強了。

“只要你不主動跑出去找死，或者笨到把‘獵犬’引到門口，這里就是這座城市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崩咸普Z氣平淡，但帶著絕對的自信，“古老的‘靜默法陣’加上一點現(xiàn)代的電磁干擾技術(shù)，足以屏蔽掉絕大多數(shù)不請自來的窺探。”

他走到一個靠墻的柜子前，拿出一個陶罐和兩個粗陶杯子，倒了些清澈的液體遞給蘇安安：“喝點水，定定神。你身上的能量亂得像被貓抓過的毛線團?！?

蘇安安接過水杯，水溫適中。她確實感到口干舌燥，小口地喝了起來。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一些。

“老唐……先生，”她斟酌著稱呼，“您知道‘公司’，知道‘影刃’，也知道我身上的……東西。您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嗎？‘虛無窺視者’到底是什么？他們?yōu)槭裁匆ノ?？?

這是困擾她已久的核心問題。游戲內(nèi)的信息支離破碎，林老師的解釋也有限，她迫切需要更全面的了解。

老唐在自己常坐的那張高背椅上坐下，拿起煙斗重新點燃，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悠遠。

“小姑娘，你問的問題很大，答案也很長，而且充滿了灰塵和……血腥味?！彼鲁鲆豢跓熑?，緩緩說道，“‘公司’，明面上是一個跨國科技巨頭，背地里，則是一個癡迷于探索維度邊界、甚至試圖操控‘現(xiàn)實’本身的狂熱組織。他們相信，在我們認知的世界之外，存在著更高維度的‘源?！ㄟ^特定的‘鑰匙’和‘坐標’，他們可以竊取源海的力量，甚至……打開通往其他世界的大門?！?

蘇安安握緊了水杯，這與她在游戲中和林老師那里了解到的信息部分吻合。

“而‘虛無窺視者’……”老唐的聲音低沉了幾分，“根據(jù)一些最古老的、被視為神話或瘋?cè)藝艺Z的典籍記載，它們并非我們這個維度的原生存在。它們是游弋在維度間隙中的……掠食者。以秩序世界的‘信息’和‘存在性’為食。它們沒有固定的形態(tài)，更像是一種概念性的侵蝕力量，能夠扭曲規(guī)則，腐化心智，將有序的世界拉向混亂與虛無的深淵?！?

“‘公司’那幫蠢貨，不知天高地厚，他們的某些維度實驗，就像在黑暗的森林里點燃篝火，不僅照亮了自己，也吸引了這些潛伏在暗處的掠食者的注意。”老唐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與厭惡，“他們以為自己在駕馭力量，實際上卻是在引狼入室?！叭小褪潜弧摕o窺視者’的力量所侵蝕、扭曲後形成的造物，是它們延伸向這個世界的爪牙?！?

蘇安安感到一股寒意?！澳恰业摹∮洝?

“你的‘純凈印記’，”老唐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胸口，仿佛能直視那枚符印，“根據(jù)一些殘破的‘守護者’傳承記載，它是上古時期，某個致力于對抗‘虛無窺視者’的文明——或許就是你們在游戲里接觸到的‘秩序之源’——所創(chuàng)造的‘信標’和‘fanghuoqiang’的一部分。它代表著純粹的秩序與創(chuàng)造之力，是‘虛無’的天敵。同時，它也像一把獨一無二的鑰匙，據(jù)說能打開通往某個存放著對抗‘虛無’最終手段的‘遺產(chǎn)’所在地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