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淳十年秋,珠江口的風帶著咸腥氣,卷著林燁鬢角的汗珠砸在船舷上。他扶著新鑄的碎發(fā)槍槍管,冰涼的鐵溫順著掌心蔓延,壓下了胸腔里翻涌的躁動。三年前在呂宋島豎起夏華龍旗時,他從未想過,這支由流民、礦工和南洋土著組成的隊伍,能一路打到大明的南大門。
    “陛下,前哨回報,廣州府外圍水寨已破,兩廣總督丁魁楚正收攏兵力退守佛山鎮(zhèn),沿海商埠的糧船全被他們扣了。”親衛(wèi)指揮使趙虎單膝跪地,甲胄上還沾著水戰(zhàn)的濕泥,“咱們的糧道靠瓊州轉運,這幾日明軍在瓊州海峽布了火船,怕是要斷糧?!?
    林燁低頭摩挲著碎發(fā)槍的擊發(fā)裝置,這是他結合西洋火繩槍與華夏弩機改良的利器,槍管縮短便于近戰(zhàn),轉輪擊發(fā)比火繩更可靠,連番征戰(zhàn)中,正是這火器讓夏華軍在叢林與水網中占盡優(yōu)勢。他抬頭望向北岸,廣州城的輪廓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青灰色的城墻連綿如臥虎,卻擋不住江面上夏華水師密密麻麻的戰(zhàn)船。
    “濟戰(zhàn)?丁魁楚想跟我比熬日子?!绷譄罾湫σ宦?,抽出腰間地圖鋪在船板上,指尖劃過珠江水系,“傳令下去,讓云貴川的商隊改走陸路,從廣西百色運糧至梧州,再順西江而下。告訴百色土司,誰敢卡糧道,我夏華的碎發(fā)槍就捅進誰的寨子?!?
    趙虎領命起身,剛要轉身,卻被林燁叫住?!白尛傊菟畮煼殖鋈铱齑瑐窝b成漁船,夜里燒了明軍的火船陣。另外,把咱們在南洋種的番薯、玉米裝船,沿著珠江沿岸分發(fā)給流民,告訴他們,跟著夏華,有田種,有飯吃?!?
    夜色如墨,珠江水面上,三艘掛著漁燈的快船悄無聲息地穿行。船工都是土生土長的瓊州人,熟悉水道暗礁,避開了明軍的巡邏艇??拷鸫嚂r,水手們點燃隨身攜帶的煤油罐,奮力擲向那些裝滿硫磺硝石的木船。剎那間,火光沖天,濃煙滾滾,明軍的火船連環(huán)baozha,照亮了半邊夜空。守陣的明軍亂作一團,夏華水師趁機突破封鎖,糧船陸續(xù)駛入珠江口。
    次日清晨,林燁率主力在番禺登陸。腳下的土地松軟濕潤,稻田里的稻穗已經泛黃,卻看不到一個農夫。沿途的村落十室九空,斷壁殘垣上還留著明軍征兵的告示,墨跡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氨菹拢懊姘l(fā)現(xiàn)一隊明軍潰兵,正在劫掠村寨?!鼻颁h哨探來報。
    林燁端起碎發(fā)槍,快步上前。只見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明軍士兵正搶奪村民的糧食,一個老婦抱著糧袋不肯松手,被士兵一腳踹倒在地。林燁眼神一寒,扣動扳機?!芭椤钡囊宦?,為首的士兵應聲倒地,鮮血染紅了腳下的稻田。其余士兵嚇得魂飛魄散,剛要舉刀反抗,就被隨后趕到的夏華士兵圍了起來。
    “夏華軍規(guī),不掠民財,不害百姓?!绷譄畹穆曇衾滟绫霸敢馔墩\的,編入輔軍;頑抗者,就地正法。”那些明軍士兵看著夏華軍手中精良的碎發(fā)槍,又看了看地上同伴的尸體,紛紛丟下武器跪地投降。老婦顫巍巍地爬起來,捧著一把曬干的稻谷遞給林燁:“將軍,俺們實在活不下去了,官府要糧,兵匪要搶,只求你們能給條活路?!?
    林燁接過稻谷,grains粗糙的觸感硌著掌心。他想起穿越前在歷史書上看到的明末亂象,苛捐雜稅,兵荒馬亂,百姓流離失所?!袄先思遥彼啪徴Z氣,“從今日起,嶺南歸夏華管轄,廢除苛捐雜稅,丈量土地,人人有田耕。”
    消息像長了翅膀,迅速傳遍珠-->>江兩岸。原本躲進山林的流民紛紛走出,主動為夏華軍引路、運送物資。夏華軍所到之處,明軍望風披靡,那些原本還在抵抗的鄉(xiāng)紳大族,見流民歸心,又忌憚碎發(fā)槍的威力,紛紛開城投降。
    丁魁楚在佛山鎮(zhèn)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手里還有三萬兵力,卻擋不住夏華軍的攻勢。夏華軍的碎發(fā)槍射程遠、射速快,明軍的鳥銃根本不是對手,幾次正面交鋒下來,明軍死傷慘重。更讓他頭疼的是,糧道被斷,城中糧草日漸匱乏,士兵們怨聲載道,逃兵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