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三年孟夏,汴京殘垣尚未復(fù)葺,黃河水患的奏折又堆上御案。威武將軍趙破虜甲胄未卸,便接到樞密院急令:"梁山賊寇林沖聚眾十萬,據(jù)八百里水泊自雄,著即領(lǐng)三萬禁衛(wèi),克期蕩平。"
一、陣前交鋒
濟州城外的麥田泛著青黃,趙破虜立馬陣前,看那梁山軍列陣如松。中軍大旗獵獵作響,"林"字旗下銀槍映日,正是曾在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
"末將趙破虜,奉天子詔討逆賊!"他的喝令驚飛數(shù)只田雀。
回應(yīng)他的是林沖的銀槍直指:"將軍可知,這濟州百姓去年繳了七成賦稅,今春又遭官軍強征丁壯?"聲如滾雷,驚得趙破虜座下馬踏前蹄。
戰(zhàn)鼓未響,兩翼忽有喊殺聲起。梁山軍竟以騎兵從麥田兩側(cè)包抄,馬蹄過處麥稈倒伏,卻不傷青苗分毫。趙破虜正欲調(diào)度,眼前銀光一閃,林沖的槍尖已抵住他咽喉:"將軍若惜這麥田,便隨我去梁山看看。"
三萬宋軍在梁山泊的蘆葦迷宮中迷失方向時,趙破虜已被解至聚義廳。松木梁柱上懸著"替天行道"的杏黃旗,廳中將領(lǐng)或坐或立,卻無一人穿金戴銀,皆著粗布征衣。
"將軍可曾見過官軍糧倉?"林沖親手為他松綁,"去年秋收,濟州官府私扣三成賑糧,百姓易子而食時,轉(zhuǎn)運使的船隊正往臨安運送珊瑚屏風(fēng)。"
趙破虜盯著林沖腰間未卸的佩刀,刀鞘已磨出木紋:"爾等嘯聚山林,終究是法外之徒。"
"法?"林沖冷笑,指向廳外,"山下老叟說,去年臘月官軍過境,搶了他三斗麥種。若論王法,該治的是誰?"
二、阡陌觀風(fēng)
次日清晨,趙破虜被帶到梁山腳下的村落。青瓦白墻錯落有致,村口老槐樹下,十幾個老人圍坐石桌,正聽一童子讀《孝經(jīng)》。
"這是普惠堂。"林沖指著石墻上的木牌,"凡六十以上無依者,皆可入堂,每日兩餐有肉,病有醫(yī),終有棺。"
一位拄拐的老漢湊上來,渾濁的眼睛突然發(fā)亮:"將軍是官軍吧?去年你們來抓壯丁,我兒子被打斷腿,是梁山上的醫(yī)官給接的骨。"他掀起褲腳,腿骨處疤痕猙獰卻愈合完好。
趙破虜轉(zhuǎn)身欲走,卻見村口石磨旁,幾個孩童追著紙鳶跑過,發(fā)間別著野花。更遠處的學(xué)堂傳來讀書聲,朗朗童音混著槐花香氣,竟讓他想起汴京太學(xué)的晨讀。
"小有所養(yǎng),便是如此。"林沖遞過一捧新摘的桑葚,紫汁染濕指尖,"這些孩子,有的父母死于苛稅,有的在水患中失親,梁山按人頭分田,年滿十二便算半丁,分得三畝水澆地。"
行至田壟,趙破虜見阡陌縱橫如棋盤,每塊田頭立著木牌,刻著"耕者張老三,丁口三,田五畝"。農(nóng)夫們見林沖走來,皆直起腰拱手,卻無絲毫懼色。
"去年秋收,畝產(chǎn)幾何?"他忍不住問。
"五石。"答話的老漢擦汗,"官稅只收兩成,余下的,合作社換鹽鐵,學(xué)堂換筆墨,比從前給地主家當(dāng)?shù)钁魰r,能多存三石糧。"
趙破虜怔住了。他曾在江淮見過畝產(chǎn)三石的良田,卻從未想過在這水洼之地,竟能有此收成。更令他心驚的是,百姓眼中沒有對"賊寇"的畏懼,只有對治下者的信服。
三、夜話交心
是夜,林沖邀趙破虜?shù)峭?。月光漫過梁山泊,點點漁火如散星落湖。樓下傳來紡織聲,隱隱還有孩童啼哭——是"織工坊",收留無家可歸的婦人,教她們紡織,所得按工分折算口糧。
"將軍可知,這八百里水泊,三年前還是一片荒灘?"林沖斟酒,酒壇粗陶,卻刻著"民本"二字,"我們修水渠,墾荒田,建學(xué)堂,不為別的,就為讓百姓知道,這天下并非只有官府能管民生。"
趙破虜摸著酒杯,杯沿有細微缺口:"你本是東京教頭,食君之祿,為何..."
"食君之祿,當(dāng)為百姓謀。"林沖突然盯著他的眼睛,"可如今的朝廷,在做什么?趙構(gòu)偏安江南,權(quán)臣賣官鬻爵,黃河決口三年不堵,淮西百姓易子而食,這就是你效忠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