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知道有沒有王督導(dǎo)，只是隨便編了個姓，“王督導(dǎo)還說，要是看到美團的騎手搶蜂鳥的單，要從重處理，直接封三個月。張哥，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恒基廣場門口看看，他穿個藍色襯衫，戴個黑框眼鏡，很好認(rèn)?！?
張彪的臉白了白。他其實也聽-->>說過平臺在查搶單的事，只是沒當(dāng)回事，現(xiàn)在林默說得有鼻子有眼，連督導(dǎo)的穿著都描述出來了，他不由得不信?！靶校隳銋柡??！?
張彪把電動車挪開，惡狠狠地瞪了林默一眼，“這單我不搶了，但以后別讓我在這一片看到你！”
“謝謝張哥?！?
林默松了口氣，騎著電動車從張彪身邊經(jīng)過時，還故意說了一句，“張哥，你要是怕碰到督導(dǎo)，今天就別去恒基廣場了，免得麻煩?！?
張彪沒說話，只是狠狠地踢了一下電動車的輪胎，林默聽到身后傳來
“哐當(dāng)”
一聲，大概是張彪把車筐里的東西弄掉了。他沒回頭，只是加快了車速
——
他知道，這次是謊救了他，也讓他更清楚，在真域里，“嚇?！?
比
“動手”
更有用，而謊就是最好的
“嚇唬工具”。
恒基廣場的門口很熱鬧，林默騎著電動車進去時，特意看了一眼
——
根本沒有穿藍色襯衫、戴黑框眼鏡的督導(dǎo)，剛才的話全是他編的。他忍不住笑了笑，覺得自己越來越熟練了，甚至有點享受這種
“用一句話解決麻煩”
的感覺。
電梯里擠滿了人，都是下班的白領(lǐng)，有人在打電話，聲音不大但很清晰：“我跟你說，我根本不想加班，老板非要讓我做，我只能假裝同意?！?
還有人在抱怨：“今天的外賣又貴又難吃，要不是懶得下樓，我才不訂?！?
林默站在電梯角落，手里握著奶茶，聽著這些
“真話”，突然覺得有點諷刺
——
以前大家都藏著掖著，現(xiàn)在全說出來了，卻沒人覺得舒服，反而更焦慮了。他想起自己的謊，雖然是假的，卻幫了自己，也幫了小敏，或許
“有時候，謊比真話更有用”。
電梯到了
15
樓，林默走出電梯，按照訂單上的地址找到了
“鼎盛科技”。公司的玻璃門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的員工都在低頭工作，只有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坐在前臺，手里拿著手機，像是在等外賣。
“您好，我是送外賣的，取訂單號
138
的奶茶?！?
林默走過去，把奶茶遞給他。
男人抬頭看了眼林默，又看了眼手機，語氣很冷淡：“超時了一分鐘?！?
林默心里一緊，趕緊看了眼手機
——15
點
59
分，確實超時了一分鐘。他想起訂單備注里的
“晚了就拒收”，心里有點慌，但還是試著解釋：“剛才在巷子里遇到點事，耽誤了一下，不好意思。”
“耽誤了？”
男人冷笑一聲，把手機屏幕轉(zhuǎn)向林默，上面是訂單界面，“我備注里寫得很清楚，20
分鐘內(nèi)送到，晚了就拒收。真域里，我實話告訴你，我就是不想付這個錢，所以才備注得這么清楚。你超時了，這杯奶茶我不要了，你自己處理吧?！?
又是這樣。林默握著奶茶的手指緊了緊，杯壁的涼意透過塑料袋傳到指尖，讓他冷靜了些。他想起剛才對張彪說的謊，想起對店長說的謊，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先生，您剛才是不是接到你們老板的電話了？”
男人愣了一下：“老板的電話？沒有啊，怎么了？”
“哦，可能是我記錯了?！?
林默故意頓了頓，像是在回憶，“剛才我在樓下電梯里，聽到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打電話，說他是鼎盛科技的，老板讓他訂一杯奶茶，要是超時了就自己付錢，還說要是敢拒收，就扣他這個月的獎金。我還以為是您呢?！?
他說這話時，特意觀察男人的表情
——
男人的臉色變了變，眼神里多了點慌亂。林默猜得沒錯，這種公司里的員工，最怕的就是老板和扣獎金，尤其是在真域里，沒人會懷疑
“聽錯了”
這種理由，因為大家都習(xí)慣了
“聽到的就是真的”。
“你
你確定是鼎盛科技的？”
男人的聲音有點發(fā)虛，“我怎么沒接到老板的電話？”
“可能是老板還沒打吧，或者打給別人了。”
林默笑了笑，語氣很輕松，“不過我剛才聽到那個男人說，他訂的就是珍珠奶茶大杯三分糖少冰，跟您的訂單一模一樣。說不定老板是想給您個驚喜，或者考驗?zāi)遣皇锹犜捘亍！?
男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低頭看了眼奶茶，又看了眼手機，像是在權(quán)衡。林默知道，他在怕
——
怕真的是老板訂的，怕拒收了會扣獎金。真域里，人的弱點會被
“真話”
無限放大，也會被
“謊”
輕易擊中。
“行吧，那我就收下了?！?
男人最終還是接過了奶茶，從錢包里掏出
8
塊錢遞給林默，語氣也軟了些，“剛才不好意思，我也是按備注來的?！?
“沒事。”
林默接過錢，心里松了口氣，“您慢用，我先走了。”
走出鼎盛科技，林默靠在走廊的墻上，忍不住笑了。他看了眼手里的
8
塊錢
——
這是他今天賺的第一筆錢，雖然不多，但卻是用謊換來的，比之前送十單都讓他有成就感。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錢，加上之前的
77
塊，現(xiàn)在有
85
塊了，沒超過
200
元，能力還在。
電梯里，林默又遇到了剛才那個男人，他正在喝奶茶，看到林默，還點了點頭，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冷淡。林默也點了點頭，心里覺得有點好笑
——
一句謊，不僅讓他拿到了錢，還改變了對方的態(tài)度，這種
“掌控感”
真的很上癮。
騎電動車離開恒基廣場時，林默看到張彪的紅色電動車停在廣場對面的路邊，張彪正蹲在地上抽煙，眼神時不時往廣場門口瞟，像是在看有沒有督導(dǎo)。林默忍不住笑了笑，騎著電動車從他身邊經(jīng)過，張彪看到他，趕緊把頭扭了過去，沒敢跟他對視。
林默騎著電動車，沿著中山路往回走。路過王桂蘭的包子鋪時，他看到鋪子已經(jīng)開了，王桂蘭正站在門口招呼客人，臉上帶著笑容?！靶×?，送完外賣了？”
王桂蘭看到他，熱情地喊了一聲，“要不要來個肉包？剛蒸好的，熱乎著呢?！?
“不了，王阿姨，我還要去送下一單。”
林默笑著擺擺手，“剛才看到城管的車走了？”
“走了走了，多虧你上次提醒我?！?
王桂蘭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我昨天跟街道辦的人打聽了，他們說只要有營業(yè)執(zhí)照，不占道經(jīng)營，就不會被抄。你說巧不巧，剛好跟你上次說的一樣?！?
林默心里一暖。他上次其實是騙王桂蘭的，沒想到歪打正著。“那就好，您生意興隆?！?
“借你吉！”
王桂蘭說完，又給客人裝了兩個肉包，聲音洪亮，“您放心，我這包子餡足，成本
3
塊賣
5
塊，賺您
2
塊錢，童叟無欺！”
林默騎著電動車?yán)^續(xù)往前走，心里滿是踏實。他想起半年前失業(yè)時的絕望，想起剛送外賣時的委屈，想起口袋里只有
77
塊錢時的無助，再看看現(xiàn)在
——
他能用謊解決麻煩，能幫到身邊的人，還能賺到錢，雖然不多，但足夠生活。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在真域里生存的方式
——
不是順從
“真話”
的枷鎖，而是用
“謊”
的鑰匙，打開一條屬于自己的路。
電動車騎到一個十字路口時，林默看到交警李建國正在指揮交通。李建國穿著筆挺的交警制服，腰板挺直，動作利落，雖然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很專注。林默想起之前在站點聽其他騎手說，李建國是個好交警，雖然執(zhí)法嚴(yán)格，但很講道理，上次有個騎手送急診餐超時，李建國還主動幫他疏導(dǎo)交通。
“叮鈴鈴
——”
林默按了下電動車的鈴鐺，跟李建國打了個招呼。李建國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繼續(xù)指揮交通。林默騎著電動車穿過馬路，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
要是以后遇到交通麻煩，說不定可以找李建國幫忙，當(dāng)然，可能還需要用點謊。
他看了眼手機，又接了一個新訂單
——
送一份炒飯到城西的小區(qū)，距離有點遠，但能賺
8
塊錢。林默擰動車把，電動車發(fā)出
“吱呀”
的聲音，加速往前駛?cè)ァｊ柟庖廊淮萄?，但林默的心里，卻充滿了希望。
他不知道，在他離開后，李建國看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自自語道：“這個騎手，好像有點不一樣。剛才在巷子里，張彪跟我說有人騙他有督導(dǎo)，現(xiàn)在又看到這個騎手，總覺得有點奇怪?！?
李建國搖了搖頭，沒再多想，繼續(xù)指揮交通。
林默騎著電動車，穿梭在江城的街道上。他的藍色外賣服依然是洗得發(fā)白的，他的電動車依然
“吱呀”
作響，他的口袋里只有
85
塊錢，但他的眼神里，卻多了一種以前沒有的東西
——
那是自信，是從容，是對未來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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