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繪聲繪色地描述完首輔府的“慘狀”,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女帝的臉色。
女帝批著奏折,頭也沒抬,只是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
“到底是年輕人,受不得挫折。這把刀,還沒怎么用,就鈍了?!?
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失望和輕蔑。
與此同時,首輔府,后院深處的書房。
蘇云哪里有半分醉態(tài)。
他正悠閑地喝著上好的雨前龍井,神清氣爽,眼神清明得可怕。
地上,徐耀祖正指揮著下人,將那些送來的“劣酒”,一壇一壇地倒進院子角落的下水道里,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酒精味。
沈策一身黑衣,如同影子般立在蘇云身側。
“大人,都信了?!?
“信了就好。”蘇云放下茶杯,“他們以為我在第一層,琢磨著我怎么這么容易就垮了。其實我已經(jīng)飛到第五層,在看他們什么時候摔死?!?
他看著徐耀祖忙碌的背影,笑了笑。
“讓他們笑吧?,F(xiàn)在笑得越開心,將來哭得越有節(jié)奏?!?
他換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戴上斗笠,壓低了帽檐。
“走吧,戲看完了,該干點正事了?!?
“大人,我們?nèi)ツ??”徐耀祖湊過來問。
“去個熱鬧地方。”
京城,東城黑市。
這里是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魚龍混雜,三教九流匯聚。
蘇云像個落魄書生,身邊跟著一個身材高挑、同樣戴著斗笠、扮作隨從的“男人”。
那“男人”正是從北境秘密回京述職,尚未公開露面的皇太女,李沐雪。
他們沒有目的,只是在擁擠的人群里慢慢走著,聽著。
“官鹽又漲價了!五百文一斤,還摻了沙子,這日子沒法過了!”
“噓!小聲點!你想被抓走嗎?去那邊看看吧,黑市的私鹽,三百文一斤,雪白雪白的,就是得偷偷摸摸買?!?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正顫顫巍巍地從懷里掏出幾枚銅板,跟一個鬼鬼祟祟的小販交易,換來一小包用油紙包著的鹽。
李沐雪看著這一幕,斗笠下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一股壓抑不住的殺氣,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
蘇云察覺到了,伸出手,輕輕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別急?!彼穆曇艉艿?,“現(xiàn)在動手,是打草驚蛇。咱們是來找路的,不是來殺人的?!?
李沐雪深吸一口氣,強行把怒火壓了下去。
“這些人,太可惡了!”
“可惡的人多了,殺不完的。”蘇云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正在數(shù)銅板的小販身上,“我們要做的,是把他們的根,給刨出來?!?
他帶著李沐雪,不遠不近地跟在那個小販身后。
穿過幾條骯臟的窄巷,小販進了一家不起眼的雜貨鋪后院。
很快,他又推著一輛裝滿雜物的板車出來,朝著運河碼頭的方向走去。
在碼頭一個偏僻的角落,幾個穿著短褂,膀大腰圓的漢子正在卸貨。
那些漢子手臂上,都紋著一個相同的圖案——一個在波浪上翻滾的龍頭。
蘇云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拉著李沐雪,退回到暗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找到了?!?
“這是什么人?”李沐雪問。
“京杭大運河上,靠水吃飯的一窩‘水耗子’?!碧K云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他們有個名號,叫‘漕幫’?!?
他整了整頭上的斗笠,轉身離開碼頭。
“好了,魚餌已經(jīng)找到了。”
“接下來,就該讓咱們這位‘抑郁癥’患者,去運河上,吹吹風,散散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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