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客棧廂房內,燭光早已熄滅,房間里明顯能聽到幾道呼吸聲,卻沒有一個人去點亮燭火。
樓下大堂傳來些許聲響,估計是從鹽鋪買鹽回來的掌柜的和伙計們清點鹽庫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歡天喜地的交談。
人與人之間的悲歡不盡相同,顯然這句話很適合在場的五個人,五個從山東而來興致勃勃,雄心滿懷的鹽商。
“咳咳,都說說吧……接下來咱們該怎么辦才好?”
終于在良久的沉寂當中,有人受不了這種氣氛了,于是乎第一個開口了,可從語氣中聽出,對方心中也是無比絕望與悲觀。
來的時候好好的,回不去了——準確來說,攜帶來的雄厚的家產回不去了。
為了打入關中鹽市,為了這次與鎮(zhèn)國公慶修的交易,他們付出了很多,在三個月的時間內,甚至抵押了他們祖產的一部分,或多或少,其中最慘的還是坐在靠窗位置的那個胖子,他的損失最大,風險承擔能力也是最弱。
很可能未來山東鹽商都沒有叫趙謙這號人了。
張?zhí)账坪鯊脑缟系幕靵y和打擊中恢復過來,聲音有些嘶啞,語氣中更是充滿著憤憤不平:“不行,我們必須要個說法,我買了五百萬斤的鹽,三百萬貫,不能就這么打水漂了!”
“你才五百萬斤,呵呵,我后院馬車上還放著一千萬斤呢,為了這六百萬貫,我連家產都抵押了。”趙謙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幾人抬頭看去,原本油光滿面的胖子臉色慘白失色,看得出這次長安城鹽市的變化對他造成的打擊猶在其他人之上。
他憤憤的咬牙,在幾人的目光注視下,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心中無比憤怒和以及難以置信,怎么能這樣?鹽市不該是這樣的,為什么這么好的細鹽只賣二十文一斤,他們哪來那么多的細鹽,難道這天底下還真的有跟錢過不去的人嗎?
此時此刻,胖子趙謙的心中充滿了無限的疑惑。
當然,其他幾位心中也是如此,甚至尤為更甚,包括那個剛從昏迷中醒來,身子似乎還有些虛弱的楊工。
一直以來都無比自信能將一切變化都掌握在手中的楊工,這次他們徹底失算了啊。
其中一個人深呼吸口氣,帶著不確信的語氣,忽然出聲道:“要不,要不去報官吧?這件事總歸需要給我們個說法,我們損失了那么多錢?!?
“報官有什么用?那個慶修可是大唐加封的鎮(zhèn)國公,你覺得雍州府敢受理咱們的報案嗎?再說了,從始至終都是你情我愿,人家也沒逼我們,還不如想想怎么去阻止那些鹽鋪賤價賣鹽呢!”另一個鹽商也是插話道,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無奈和憤恨:
“我就不信了,他們手上真的有那么多鹽!到時候等他們鹽賣完了,咱們就把手里的這些鹽高價拋出去了!”
對于而,這似乎是一種不是辦法的辦法,可終究現(xiàn)實還是沒走到這一步。
他們心中還抱有某些期待,甚至是妄想,這讓現(xiàn)場的氣氛更加凝重和沉寂起來。
“咳咳……不要想了,那些鹽鋪手里有很足夠的鹽,很多鹽,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多?!眲×业目人院?,楊工略顯蒼老了一些的面容滿是苦澀和無奈,同時眼眸深處帶著不易察覺的憤恨,他抬起頭來,看向桌子旁的其他人,帶著肯定的語氣反問道:
“難道你們就沒察覺到么,今天這大半天來,從那些鹽鋪流出去的鹽有多少?雍州府有沒有派遣人去制止那些鹽鋪擾亂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