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人頭一次睜開雙眼,神色幽幽,可并沒有轟然砸下的強橫神通,也沒有隨后接踵而至的種種秘法,他看見了眼前青年已經(jīng)極默契地抬起手來,潔白如玉的手中捏著一枚小小物什。
    一枚二指寬的淡金色方印。
    ‘辛酉淥澤??!’
    霎時間淡青色的光彩蕩漾開來,帶著無可匹敵的霸道,將慕容尾殿的兩個身軀同時收束,那青衣真人則敞開懷抱,擁抱著落下的青光,笑道:
    “請前輩指點!”
    濃厚的青色淹沒一切,依稀能聽見沙沙的風(fēng)聲,碧色的釣竿重新抬起,搭在肩上,濃厚的陰云和天象通通消失,老人邁步向前。
    漆黑的牢籠劇烈搖晃,一道道灰色光彩從中流淌而出,照耀天地,種種神通的光彩仍然在天地中碰撞,水流卻越漲越高,直追天際!
    仿佛在呼應(yīng)蕭初庭的步伐,那環(huán)形的問參牢中終于有幽藍之光升起,沿著正中心的圓形不斷向上蔓延,如同一道直通天際的天梯。
    而隨著這幽藍之光如絲如縷地混入天際,整片天地都開始震動起來,那重重的監(jiān)牢中照耀出越來越多的光彩,往天空之中匯聚,如同倒影,顯現(xiàn)出一片汪洋。
    這是一片淺藍色的、星空般的水面,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白光,如同亙古不變,靜靜地立在天際之中。
    而在這水面之下,仿佛有無數(shù)游龍,正在肆意的擺動身軀,偶爾在水面上露出猙獰的一鱗半爪,時而是刀器,時而是葫蘆,時而是玉碗。
    這些東西光彩閃爍,顯然質(zhì)地不凡,可隨著它們一一流逝,終于一點五彩之色的東西破水而出。
    此物不過指甲大小,如同琉璃,熠熠生輝,奪取了所有釋修的目光,天邊不斷撼動的金身統(tǒng)統(tǒng)凝滯,那黑衣僧人猛然抬頭,睜開雙眼,古井無波的面上終于有了激動之色:
    ‘大德舍利!’
    空樞的目光一瞬挪不開了。
    他天性通明,并沒有欺騙蕭初庭,這枚舍利必然就是觀河大士之遺物,關(guān)系到的是七相極力爭奪的法池金地!
    可一切并沒有結(jié)束,在舍利子浮現(xiàn)的一瞬間,這天際如虛如幻的水面上,赫然倒映著一點光明。
    這點光明匯聚一點,放射而出,如同穿過孔洞的柔光,其中有百川之水飛流,山峽重疊,景色萬千,尊貴莫名,叫人挪不開眼睛!
    就連那枚舍利子,足以讓任何一位釋修開宗立派、不受他人轄制的無上之寶,在這樣的光彩下都顯得如同凡物,自降一等。
    那令人震顫的氣息、勾人心魄,引人遐想的玄妙之光如同一把利劍,刺入底下每一位真人的瞳孔之中,讓所有人一一抬起頭來,有了一瞬的凝滯。
    ‘金性…’
    ‘『坎水』金性!’
    ‘原來如此!’
    一時間天空中神通凝滯,碰撞的靈器四處紛飛,猶豫往返,同時分心,上至垣下仙族的韓綾,下至遠(yuǎn)方遙遙觀望的一二真人,無論是何等道統(tǒng)的修士,無論正在比拼的是什么樣的神通,就連原本盯著舍利子的諸位釋修都一瞬失了神,移開目光。如饑似渴地凝望著。
    一道道目光貪戀不舍地在這光明之上徘徊,或恍然大悟,或羨慕不已,或殺心乍現(xiàn),或猶豫不決,可沒有一個人能把自己的目光移開。
    這一瞬間,仿佛整個大陵川的神通都成了蕭初庭的仇讎!
    只有一人例外。
    空樞。
    這白凈和尚只帶著尊敬掃過了那枚金性,仍然牢牢地盯著那枚舍利子,曾經(jīng)的種種疑惑赫然解開,眼中一下有了淚水:
    ‘原來如此…’
    ‘當(dāng)年的觀河大士就是為了參悟這枚金性,寧愿只身入洞天…把自己關(guān)在這深深的水牢之中,只為了多看這枚金性一眼!’
    如今,這位古釋修早已經(jīng)不知道身隕了多少年了,只留下那枚舍利子,環(huán)繞著這一點光明不斷盤旋,如同撲火之飛蛾,忽近忽遠(yuǎn),縱使身隕亦不舍!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這幅美景讓場上的大戰(zhàn)為之一歇,陷入了無邊的寂靜。
    可那一縷光明卻動了。
    仿佛感應(yīng)到了諸多神通的氣息,這枚坎水金性微微轉(zhuǎn)動起來,這一瞬,無窮奇妙誘惑之下,一道幽藍的光線從這天際的水面之中射下。
    這光如同穿過水面的光束,忽隱忽現(xiàn),如同一柄青劍,不過三指寬,卻精準(zhǔn)地落向蕭初庭,在他身前三丈之處收縮,如同漩渦一般扭動起來,化為一縷幽藍絲線,欲要從他眉心照進升陽。
    ‘咚!’
    可這一剎那,仿佛有遙遠(yuǎn)的鐘聲響起,此光突然凝結(jié)了。
    這幽藍之光赫然分裂,照耀出一指來寬,穿梭天際,飛躍而去,直勾勾指向那立在天際之中,控攝真火的大真人!
    他身后的充斥著熊熊真火的無形之處驟然明亮,顯現(xiàn)出藍衣的少年來,眉宇昂揚,雙眼幽然,牢牢地盯著那遠(yuǎn)方天際的金性。
    蘇晏!
    他雙唇緊抿,并沒有半點得意之色,望向那穿越而來的蒼老眼眸,眼中的情緒晦暗難。
    可蕭初庭并沒有邁步而出,他收回目光,靜靜地立著在幽藍色的光彩之上。
    老人的身前已多了一人。
    此人身材修長,面龐干瘦,皺紋頗多,身上的道袍與腳底的布鞋都極為樸素,卻在這個時刻現(xiàn)身,悄無聲息地?fù)踉谑挸跬ド砩稀?
    蕭初庭拍了拍蓑笠,輕聲道:
    “不知是何方的道友?”
    這道袍男子笑著看他,干瘦的臉上有不少欣賞之意,眼中似乎有驚嘆:
    “通玄大道少陽道軌紫臺徵陽道統(tǒng)?!?
    “希陽觀?!?
    他將手負(fù)向身后,仿佛將寰宇之內(nèi)的所有聲音通通掃去了,只留下他平淡的聲線:
    “屈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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