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道友再不出手,本王要sharen了?!?
    ……
    陰陵。
    陰陵一地,山矮而狹,濁水長流,寒氣森森,陶氏自大梁起便世居此地,世代營造,根深蒂固,亭臺樓閣無一不尊貴古樸,體現(xiàn)出高人一等的貴氣。
    在這丘陵之上,尚有一閣,白玉清寒,雕刻玄妙,靈機極為充沛,化為滾滾的白練傾瀉而下,淹沒過山下的玉桌玉椅,猶如仙境。
    閣上懸匾書二字:
    陵殷閣。
    階下站著一少年,眉宇出塵,雙眸神光燦燦,卻默默站著,而在他的身側(cè),立了另一人,一身俗世打扮,挽著袖子,生了一張笑臉,慣常的表情看起來也像殷勤,只道:
    “介杏…前輩…何時出關(guān)吶…”
    這雙眼神光燦燦的少年正是陶介杏,只是此刻顯得很憂慮,嘆道:
    “應當快了…”
    陶介杏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只道:
    “賈前輩一日日來,總是見不到長輩,難免讓晚輩愧疚…”
    “不敢!”
    這賈真人只笑了笑,眼中多了猶豫之色,道:
    “我只問一問道友,聽說…衛(wèi)大人給你留過囑咐,不知…有何安排…”
    陶介杏一怔,暗暗嘆氣。
    賈魏兩家祖上也是出過英杰的,可如今落魄了,兩家聯(lián)姻多年,只有賈酂這一個真人,天賦也好不到哪去,又舍不得舊時的臉面去奔波,只能一年年捱過來。
    可如今不一樣了!
    ‘大宋一口氣攻破江淮,戰(zhàn)火燒到了北邊,襄鄉(xiāng)在南方,一旦打起來,他兩家首當其沖!’
    如果說曾經(jīng)的日子是熬一熬還能體面地過,如今的麻煩是真燒到了眉頭上,賈酂自然坐不住了,三年里有兩年都往陰陵拜訪,顯得很焦急。
    陶介杏卻有些不以為意,皺眉道:
    “你…你何必如此?你麾下有魏家,自個也是魏氏的外甥,魏前輩雖然求道身死,再怎么樣也是真君弟子,但凡往山上問一句,自無人為難你…”
    賈酂眉宇一低,輕嘆道:
    “話都這么說,可我究竟姓賈,山下這個魏血脈也不清,山上又不喜姓氏做分別,我連這點關(guān)系都搭不上,更別說動什么情誼了!”
    陶介杏聽了這話,目光中隱隱有不爽利,隨口道:
    “果真不以姓氏做分別?”
    這話雖然有些晦暗,可終究是表了不滿的意思,賈酂只低下頭暗笑,輕聲道:
    “只是攀了一些關(guān)系,找到那位靈寶道統(tǒng)的王師叔,臨走前問了問,他說…”
    “王子琊王前輩?”
    一聽到靈寶道統(tǒng),陶介杏眼前一亮,這道統(tǒng)可聽說有個真君在山里頭的,雖然從來不出洞天,可再怎么樣也是真君!
    賈酂苦笑道:
    “他說:避而無災,不避有福。”
    陶介杏道:
    “這是請你自決了?!?
    賈酂搖頭,正色道:
    “這話不對,我賈魏兩家,能避到哪兒去呢?道友也想想,但凡在這洛下的,哪個祖上不體面?不是這個道統(tǒng)的傳人,就是那個大人的后裔,雖然如今體面不在,不能和轂郡相比…可到底還沾了一點臉面。”
    “這臉面一沾,可就了不得了!”
    他面上似笑非笑,不知是諷刺還是真的有笑意,道:
    “就看我賈家,若是出了什么事,折了什么神通,被人聽見了,要嗚呼一句,說劫數(shù)到了,可你要是不戰(zhàn)而退,把尊貴的地位舍棄,自己避出去了,躲到哪個地方去,這可不得了了!被先祖的那些個師兄師弟聽見,豈不是面上無光?”
    他笑道:
    “這種事情可做不來?!?
    顯然,這些世家出身顯貴,卻在洛下被放養(yǎng)這么多年,心里多少有怨氣,賈酂嘴上說的是中肯,可暗暗有諷刺,陶介杏只道:
    “那就只有一句話了,坐以待斃?!?
    賈酂數(shù)次確認,這下便試出來了,暗暗凜然。
    ‘去了一趟治玄,這小子明顯心里有怨呢,能怨到哪去呢?無非是給那衛(wèi)懸因打抱不平,可見山上是不支持他的…’
    ‘那陶家也沒有靠山可了!’
    他究竟年長百歲,心中已經(jīng)暗暗有數(shù),可還未來得及多說,兩位真人齊齊抬起頭來,若有所察地看向南方。
    天空低沉,隔著渺茫的白氣,隱約能看見滾滾的血漠和沖天的殺機。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這副景象如同投入湖泊的大石,同時把兩人的心境給打了個支離破碎,陶介杏只是怔著,賈酂已經(jīng)從位上跳起,駭?shù)溃?
    “『赤斷鏃』?”
    “魏王?!他的傷好了?!”
    洛下究竟不大,遠不如江淮,南方只是打起來,神通驚天,坐在山門里都能看到天際的景象!
    他呆滯地轉(zhuǎn)過頭來,與身旁的少年對視一眼,驚道:
    “大宋打過來了!”
    賈酂從來沒有想過這一日會這樣快,只覺得天塌地陷,心中悲呼:
    ‘是了,陶氏自個都保不住了,哪還能給我提醒!’
    仿佛要映襯兩人的想法,一道道飛劍從天上越過,袖口中的玉符破碎聲接連響起,陰陵之上鐘聲急驟響起,響徹長空。
    “咚咚咚…”
    賈酂急匆匆向前邁出半步,又閃電般轉(zhuǎn)過身來,一下握住陶介杏的手,道:
    “玄惟!玄惟前輩!”
    陶介杏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光憑兩人,在李周巍面前連站腳跟的資格都沒有,更何況來的根本不可能只是李周??!
    這一刻,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的卻是衛(wèi)懸因的臉龐,這少年視線微微移開,低聲道:
    “長輩還未出關(guān),我這就入閣去喚他,還請前輩先行一步!”
    沒有玄惟,賈酂哪敢擋在大宋面前?聽得心中大寒,卻也不可能坐在此地無動于衷,立刻呆不住了,只能道:
    “我先前去觀察局勢!”
    他踏太虛而去,消失不見,陶介杏這才站起身來,有些焦慮的在閣樓下邁了幾步,終于按捺不住心情,急匆匆地到了上方,輕輕推門。
    “嘎吱…”
    出乎他意料的是,閣中早就坐有一中年人,生得儒雅,看上去神色很是嚴肅,端著一杯熱茶,慢慢啜著。
    “師叔…”
    這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是大宋兵鋒已至?!?
    陶介杏低眉道:
    “是…”
    玄惟起身,神色復雜,道:
    “快…太快了…北方至今還在為誰能代替戚覽堰、誰敢代替戚覽堰而爭論不休,他已經(jīng)…馬踏洛下了!”
    中年人幽然道:
    “畢竟是白麒麟。”
    陶介杏不知如何答他,只能默默地候在身旁,這中年人一步一步走到窗臺旁,推開白玉雕刻的懸窗,目光輕飄飄地落在遠方,落在那貫穿天際血漠之上。
    ‘『赤斷鏃』。’
    這位玄惟真人目光漸漸幽暗下來,帶著復雜與失落,這是他第一次見這道明陽神通,卻已經(jīng)很熟悉。
    他的師兄,曾經(jīng)的玄蟬真人一次次踏足此地,或希冀、或失落地同他闡述這一道神通,目光炯炯,有著黃金般的向往。
    這位師兄在陶家寄人籬下,祖宗幾輩都是不成器的凡人,以至于輩分甚至比他玄惟都要低得多…可早年毅力非凡,刻苦勤學,深得玄惟敬佩,他玄惟不止一次苦苦鉆研,只為能給這位師兄帶來一兩句啟發(fā),李介詣見他多在研究明陽之道,深為感動,只道:
    “『赤斷鏃』沖陰渡業(yè),氣象驚天,我誓叫師弟一見!”
    直到師尊隕落,這位師兄最后一次來到陰陵,似乎剛剛見了大慕法界的某些人,方寸已亂,聲音哽咽,道:
    ‘師尊生前多次叮囑,恐我為『赤斷鏃』所害,如今看來,明陽有礙,此檻今已不渡!我將投釋,我將…投釋!’
    玄惟年輕時本就性情固執(zhí),當即大怒,只覺羞恥至極,與之割席斷交,恨道:
    “我只當師兄身隕在參紫!故不使我得見沖陰渡業(yè)之光!”
    罷,他自顧自地為師兄辦了白事,鬧得諸修皆知,李介詣丟盡了臉面,不敢見他,掩面而走,從此少了一位玄蟬真人,多了一位廣蟬摩訶。
    玄惟至此不見他,直到他隕落,可如今不知怎地,玄惟就這樣呆呆的站在窗臺前,直勾勾地望著天際的光芒。
    ‘『赤斷鏃』…師弟見到了,果然氣象宏偉,驚天動地…”
    “師兄…師尊所不錯,你…終究還是為『赤斷鏃』所殺!’
    ??廣蟬道號為玄蟬,之前有1114章寫成玄介花葉的玄介了,因為后頭還有玄介花葉的玄介一系的劇情,為不混淆這里統(tǒng)一一下,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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