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浮現(xiàn)出現(xiàn)笑容:
    “靈資靈物,前輩可準備好了?”
    “自然!”
    箕安眼巴巴地就等著他說這句話呢!連忙大喜點頭,道:
    “我這些日子奔走四方,向朱羅換了離白無聞葉、朱鸞妙羽,又向純一取了上離寶液、赤心二葉花,然后就一路去北海,向鸞類拜請,借了一枚白離心誓果,剛剛?cè)∵^來!”
    便見他袖口一揮,桌上已經(jīng)陳列滿了大大小小的石盒玉盒,或是寶葉金黃,或是花蕊燦爛,沒有一個是凡物!種種離火靈機交織在一起,讓整片山上都隱隱升起離火的光焰。
    這是一位紫府中期修士、去過兩座洞天的神通畢生的積蓄,僅僅放在這山間,瞬間讓李曦明屏息,嘆道:
    “道友真是下血本了!”
    箕安目光堅決,靜靜地道:
    “此身能邁參紫,死不足惜!”
    ……
    治玄榭。
    天色昏暗,高臺之上一片寧靜,月光如白雪,照在黑白糾葛的棋盤上,那一只白皙的手捏著黑子,遲遲不曾落下。
    棋局的另一頭少年端坐,一雙眼睛神光燦燦,卻好像已經(jīng)有些走神了,發(fā)呆一般盯著棋盤,等了許久,眼前人將黑子落下,輕聲道:
    “介杏,到你了?!?
    “噢噢?!?
    陶介杏捏了子,呆呆地看了棋盤,沉思許久,苦笑道:
    “衛(wèi)師叔,我輸了?!?
    他身前的男子仍捏著棋盒里的黑子,直勾勾地盯著黑白縱橫的棋盤,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語,陶介杏頓了頓,低聲道:
    “師叔,我輸了!”
    這五個字方才將衛(wèi)懸因震醒,他如夢初醒般抬起頭來,重新審視了眼前的棋局,道:
    “好。”
    玄榭之中陷入了濃厚的寂靜,陶介杏對眼前的這位真人還算熟悉,從來沒有見過衛(wèi)懸因失神的時候,他本是個年年在山中修道的赤子,有些手足無措地坐著,喃喃道:
    “衛(wèi)師叔…那氣,我族中實在沒有了!”
    衛(wèi)懸因抬了抬眉,幽幽一笑,道:
    “介杏誤會了?!?
    他靜靜地道:
    “只是許久未見了,便得了機會敘舊?!?
    當年廣蟬身死,陶介杏急頭白臉地將戚覽堰大罵一頓,可這一次咸湖上大戰(zhàn)的消息回來,他一腔怒火便在驚詫中消失了,百轉(zhuǎn)千回,竟然只留下一片狼藉,這下來到治玄榭,反而是他坐不安穩(wěn)。
    他也是個聰明人,只是涉世未深,如今在此地端坐,一瞬低了眉,輕聲道:
    “我…是沒有想過覽堰是這樣決絕…早知道有今日、早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介杏…”
    衛(wèi)懸因無搖頭,嘆道:
    “師尊隕落前,曾對我有所囑咐,一是將我觀化努力千年、規(guī)整厥陰的愿望托付給我,二來,就是陶家?!?
    陶介杏抬起頭來,有些愣愣地望著他,衛(wèi)懸因靜靜道:
    “我即將閉關(guān),一旦閉關(guān),大趙的事就送不到我手上了,你陶氏靠近洛下,刀兵爭鋒,最終會波及到你們,不留幾句話給你,我始終不安心?!?
    陶介杏澀聲道:
    “師叔請講!”
    衛(wèi)懸因輕聲道: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姜儼是厲害人物,有他在洛下,魏王也是要頭疼的,你陶氏奉行仙道多年,只要不貿(mào)然插手,兩方都不會為難你們?!?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
    “我知道你們看不起宗嫦,可她其實是有幾分本事的,她如果提了什么要求,傳了什么話,你且認真聽一聽…能免滅族之禍?!?
    陶介杏一時無,震色低眉道:
    “何至于斯!”
    衛(wèi)懸因神色中閃過一絲黯淡:
    “因為我閉關(guān)了?!?
    陶介杏一瞬明白過來,面上的哀色漸漸收斂了,低聲道:
    “介杏明白了。”
    衛(wèi)懸因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目光落在那縱橫的棋局,輕聲道:
    “介杏,你太祖父隕落之前,曾在病榻前哭泣,『不紫衣』的秘密、那些話,我早早聽師尊說過,想必你也聽說過,興許天下沒有幾個人知道我在干什么,可你陶氏、你陶介杏一定知道?!?
    這話讓陶介杏深深地低下頭來,不知該如何應(yīng)答,眼前的人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邁起步,靜靜地道:
    “我的處境,想必你最清楚——如今我把你叫到此處,也是因為陶氏是世修三陰的大族?!?
    他喃喃道:
    “我本以為還有我成就大真人,好好收徒教導的日子,如今看來,卻很難實現(xiàn)了,白月雖然天賦高,卻沒有那種高遠的志氣?!?
    這位治玄榭主人低眉道:
    “這一次是成是敗,我都很難見你,也很難自主了,如若我隕落,還請你看在老人家的份上幫一幫我觀化…白月救不回來就…就算了,請你找一位后輩,不至于讓我觀化道統(tǒng)斷絕?!?
    陶介杏此刻眼中有了淚花,哽咽道:
    “晚輩曉得了!晚輩…祈祝師叔功成!”
    衛(wèi)懸因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去,這位少年再三行禮,終于依依不舍地消失在太虛里。
    霎時間,這座天上閣樓寂然無聲,只有柔和的月光打在階上,衛(wèi)懸因邁了幾步,一直走到庭院正中的大鼎前。
    招瑤四時鼎中光影如同清水,卻隱隱約約倒映出一枚玉瓶,衛(wèi)懸因目光漸漸有了變化。
    ‘陰閏夷氣…問題一定在這,『不紫衣』朝宗太陰,正如無漏闋陰指向陰閏夷氣。’
    ‘元府的陰閏夷氣?!?
    衛(wèi)懸因目光中的堅決之色越來越濃厚:
    ‘你們不可能不知道…就算南北沒有一位紫府能明白此中的關(guān)竅,你們一定一清二楚,卻這樣眼睜睜看著?!?
    ‘為什么?!?
    可一切都已經(jīng)沒有余地了,他明白,這是他最后的一次機會,如若來自元府的、經(jīng)過青詣元心儀的陰閏夷氣都不夠符合『不紫衣』的氣象,那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道了!
    ‘此神通不成,『厥陰』之道…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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