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低著頭，語氣很淡：“走什么明面，你們還以為有轎子來抬不成。明碼標價一百兩會有什么臉面，趁著夜黑，拎個小包袱就入府了，以后是富貴，還是牛馬，全看她個人造化?！?

兩兄妹雙雙啞然，他們真沒想到，接下來會是這樣的。

“那……那我……”逢春有些語無倫次，“我以后怎么辦？”

“姨娘問你話，你好好回答。

“可是姨娘，我真的沒有?！?

姨娘目光轉(zhuǎn)到兒子身上，小四打小就懂事，知道自己不會奉承討好老爺，就自個去正房那邊賣乖，因為他，他們娘仨日子才沒有這么艱難。

去年還從正房那邊撿漏了個侍衛(wèi)差事。

“小四，要不你看下，你們隊里，有沒有還未娶的，品性過得去就行，年紀大點不打緊。若是都無，鰥夫也行，只要能明媒正娶將人迎過門……”

“娘――”逢春紅著臉不依：“我不嫁鰥夫，死了娘子的，能是什么好漢，說不準要做后娘?！?

“后娘怎么了？差在哪了？既是你哥隊里的，人家好歹有個體面差事，年紀頂天也不過四十。你要這么呆著，任憑夫人安排，只怕落得鰥夫都沒有，現(xiàn)成的例子就在跟前，你還在這犟？”

逢春落下淚來：“可我也不想嫁鰥夫。哥――”

祝四繃著臉：“沒說就讓你嫁鰥夫，姨娘不是說了嗎，先看看?！?

轉(zhuǎn)頭對他姨娘：“我本也這么想過，一來兄弟們有差事，日子不會差，二來，我們同一處當差，想來對逢春也會顧念些。”

“對，姨娘就是這個意思?！焙笳呗牭眠B連點頭。

逢春聽他這樣說，也收了淚，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只是現(xiàn)下有些事，這事還不方便提，過些日子再說吧?！?

他還以為姨娘會問什么事，心里開始盤算著如何應(yīng)付了。

卻聽他姨娘道：“你是個有成算的，萬事以你的意思為準，切勿影響到你才好。”

祝四瞧了她一眼，只覺她鬢角好似又白了些，眼尾的紋路也更深了。

眼里一時潮意翻涌，勉強壓下：“等時機合適了，我好好替逢春瞧瞧，找個堪托付的，細細籌謀。”

姨娘欣慰道：“有你在，姨娘放心，姨娘這輩子，最大的造化就是生了你。”

“就是，哥哥，咱們仨，只要你的差事好好的，夫人總不會太過分，咱們就能安生過日子?！?

姨娘將祝四睡的那張小榻收拾了一下，又從里間抱出來一床新一些的被褥：“你再睡會，沒睡籠就叫人給吵起來了吧。”

“哦，對，哥，你繼續(xù)睡，我去外頭做點針線?！?

逢春取了個笸籮，正要撩簾子出去，祝四叫住她叮囑：“記得，這往后，不是過節(jié)，你少往夫人跟前湊。有什么事等我回來辦。”

“我曉得的，哥你快歇著吧。”

兩母子目送她身影消失在簾子外，姨娘道：“她素日里也是懂事的，姨娘跟你提，只是想早點做打算而已?！?

她抱起早間正房那邊送來的幾套舊衣，本是鮮色的料子，硬是洗寡了。

道：“行，你歇著吧，姨娘去將這些衣服漿洗了，挑著給逢春改兩套，她長這么大還沒穿過這樣好的料子?！?

祝四看著她也出了去，眼中情緒復(fù)雜，心中隱隱下了決心。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