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他穩(wěn)住了。
孟聽雨的眼淚流得更兇,卻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
顧承頤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著滾燙的炭火,灼燒著他的肺部。
他能感覺到,雙腿的肌肉正在發(fā)出最后的哀鳴。
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
他必須動。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空間的距離,與孟聽雨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那眼神里,沒有了痛苦,沒有了掙扎。
只剩下一種,孤注一擲的溫柔與堅(jiān)定。
孟聽雨。
等我。
他用眼神,說出了這句話。
下一秒。
他將全部的意志,全部的信念,全部的渴望,都灌注到了自己的右腿上。
他抬起了自己的左腳。
這個對于常人而,簡單到如同呼吸的動作。
對他來說,卻仿佛要撬動整個地球。
當(dāng)左腳離開地面的瞬間,他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那條顫抖著、痙攣著的右腿上。
“咯吱——”
一聲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摩擦的聲響,從他的膝蓋處傳來。
劇痛,如同海嘯,瞬間將他淹沒。
他的身體猛地向前一傾。
可他的左腳,卻依舊頑強(qiáng)地,在半空中,向前移動著。
一寸。
又一寸。
那是一段無比漫長,又無比短暫的距離。
時間,在這一刻,被放慢了無數(shù)倍。
孟聽雨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只懸在半空中的腳,是如何在劇烈的顫抖中,艱難地,向前探出。
她能看到,他額角的青筋,因?yàn)闃O致的用力而瘋狂跳動。
她甚至能聽到,他喉嚨深處,那因?yàn)閴阂謩⊥炊l(fā)出的、野獸般的低吼。
終于。
那只腳,向前邁出了小小的一步。
然后,落下。
“咚?!?
一聲沉悶的輕響。
他的左腳,踏在了堅(jiān)實(shí)的地板上。
四年來的第一步。
這一步,跨越了絕望的深淵。
這一步,踩碎了死神的判決。
這一步,走向了他的新生。
然而,也正是這一步,徹底抽空了他身體里最后的一絲力氣。
那股支撐著他的信念,在完成使命的瞬間,轟然崩塌。
他的雙腿再也無法承受身體的重量,猛地一軟。
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蹌著撲去。
“承頤!”
這一次,孟聽雨沒有再聽他的。
在她眼中,他不是什么科研大佬,不是什么顧家繼承人。
他只是她的男人。
是一個剛剛創(chuàng)造了奇跡,卻即將摔倒的病人。
她幾乎是在他踉蹌的瞬間,就如同一道離弦的箭,猛地沖了過去。
她的速度快到了極致。
就在顧承頤的膝蓋即將砸向地面的前一秒。
一具溫軟而纖細(xì)的身體,帶著一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淡淡藥草香,狠狠地撞進(jìn)了他的懷里。
她用自己看似單薄的肩膀,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他傾倒的全部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