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嗚嗚”的響了兩聲,這艘蒸汽船無奈的在長江]來,因為北岸已被各種船只擠得滿滿當當,實在是停不下了。
長江的北岸就是山城重慶,那高高的朝天門即使是站在江南岸也能清晰的望見,只是那朝天門碼頭卻已被那林立的帆~遮擋得嚴實,只能望見幾僂淡淡的黑煙。
重慶現在已是共和軍西征部隊最重要的后勤中轉站,從湖北轉運過來的軍用物資許多都在這里卸下,然后再由設在朝天門碼頭的兵站進行分配,或裝在川江木船上運往西邊的瀘州,或由陸路運往西北邊的銅梁兵站,供應成都部隊。
現在船只的運力是充足的,不足的是陸路運力,本來,從重慶轉運物資到成都,最方便的是走水路,由長江西進,過瀘州,進至敘州,再由岷江逆流北上,即可直接航行到成都,但是,由于前段時間盤踞敘州、為等地的清軍尚未肅清,因此這一運輸方案無法實施,那么只能通過陸路轉運,或由江北行至遂寧,再由遂寧兵站向西轉運,但是無論那一條運輸線,都離不開馬車、挑夫,這在平原地區(qū)尚且是件苦差事,何況是這山路迢迢的川西。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就是打后勤,這個道理軍人最懂,糧草固然可以在成都附近就地籌集,但是這彈藥的補充目前只能仰仗重慶兵站,成都兵工廠暫時還指望不上。
為了轉運軍需,批民眾被動員起來,拿著微薄的工錢,在重慶至成都之間的迢迢山路上往來穿梭,好在現在春耕已經過去量雇傭農村壯勞力不會影響農業(yè)生產,而且將這些民眾組織起來,既能補貼他們的生活,也能鍛煉一下共和軍基層干部們的組織能力,現在武漢的干部培訓學校已經停課,幾乎所有的學員都調到了四川,接受戰(zhàn)爭的鍛煉。
不過即使是這樣慶兵每天總會有幾艘船只耽擱行程,這些船只裝載的大量軍用物資必須耐心的在兵站碼頭上等待重新編號,以便在最短時間里運往最需要它們的地方多的騾馬、車輛也隨船趕到重慶,加入那支越來越龐大的運輸車隊,從最簡單可靠的獨輪車,到稍微復雜一點的兩**車,共和軍西征部隊的后勤就是靠這些古老的運輸工具支撐起來的。
“嗚——嗚——”
汽笛聲又響了艘蒸汽船眼見在天門碼頭靠岸已不可能,只好無奈的在長江南岸的暫泊點下了錨放下兩只舢板,將船上的乘客轉運到朝天門碼頭。
作為身份特殊的乘客維與楊度是第一批登上舢板的人,坐在搖搖晃晃的~板上,兩人舉目遠眺實被那朝天門碼頭的景象嚇了一跳。
“這里地景象讓我想起了奧爾良地碼頭貨棧。只不過那里鐵殼船居多而這里木船居多。”顧維鈞感慨了幾句。
“少川啊。不要中國與美國比比不了地。美國是工業(yè)強國。中國呢?一個落后地農業(yè)國。之所以沒有淪落為列強地直接殖民地。只是因為這個國家太大了。而且列強之間地矛盾也太深了?!?
楊度也感慨了一番。拍手里提著地那只柳條箱。嘆道:“此番入川。我特意帶了幾本世界地理圖冊。算是給總司令地見面禮。順便叫總司令瞧瞧。咱們中國和外國地差距有多遠。要想在列強夾縫中艱難圖存。就必須學會隱忍。不要動不動就與列強對抗。忍字頭上一把刀。當年越王勾踐正是隱忍工夫了得。才最終滅了世仇吳國。咱們中國要想強盛起來。就必須先學會隱忍。”
“那若是忍無可忍呢?”顧維鈞調侃地問道。
“那還是隱忍工夫不到家?!睏疃纫槐菊浀鼗卮?。“所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這才是隱忍地極至。也是臨危不亂地極至?!?
“我總覺得你對這位趙總司令有偏見。一位一手挑起革命大勢地革命急先鋒。不可能是一個莽撞地人。趙振華之所以對日態(tài)度強硬。我以為這應該是他地策略?!?
聽了顧維鈞的分析,楊度也只有苦笑,袁世凱幕僚們說得不錯,趙北在“蘄州事變”中的表演極大的提高了他的威望,尤其在年輕人當中,總司令已成了一位戴著“愛國者”桂冠的偶像,就連顧維鈞這種留學國外的人也視總司令為中國的脊梁,何況是那些更加激進的國內青年學生呢?
若論老謀深算,總司令或許不如袁項城,可是若論操縱民氣,袁項城就遠及總司令了,這固然是袁項城長期浸淫官場的緣故,但也與他的中樞地位不無關系,作為民國大總統(tǒng),袁項城絕不可能像總司令那樣去橫挑列強,因為他的一一行代表的是這個國家的整體,而總司令只代表著一個小小的地方實力派。
可是,總司令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地方實力派么?
楊度絕不這樣認為,無論是“~州事變”還是“川漢路款虧空案”,都可以看見這位總司令的勃勃雄心,他絕不會甘心做一個小角色,如果給他機會,他肯定會趁勢而起,這一點是勿庸置的,但遺憾的是,袁世凱并不這樣認為,他依然將南方的同盟會和光復會視做主要對手,因為在他看來,趙北是支持總統(tǒng)制的,至少目前還有利用價值
自從當上臨時大總統(tǒng)后,袁世凱就變得越來越剛愎,聽不進忠,所以,楊度的忠告被當成了耳旁風。
此次入川,楊度雖然是毛遂自薦,但實際上也可以看作被流放了,名義上是“四川宣慰使”,可是跟著顧維鈞一同到四川來,難道就是來看看四川的風景么?顧維鈞的使命是明確的,那就是參與川漢路款虧空案的審理,為那幫吏做法律上的辯護為共和時代的法治開一個好頭,可是他楊度來四川干什么呢?離開上海之前,袁世凱袁大總統(tǒng)的電報里甚至沒有告訴他這個“四川宣慰使”的職能是什么。
楊度心中一陣凄涼,袁世凱崛起于北洋,根基也在北洋,他的依靠更是那幫北洋的文武將吏,現在的中樞就是北洋的中樞,與他楊皙子沒有什么關系,他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世凱需要時會將他叫去,不需要時,又會將他遺忘在角落,雖然禮遇有加,可是卻只是一個花瓶角色決策中幾乎很難起到什么關鍵作用。
可是,當初如果不是他楊皙子苦苦哀求、勸告世凱又怎么會下定決心兵諫北洋呢?
世間最悲哀的事莫過于千里馬沒有遇到伯樂,此時此刻度反而有些羨慕那些追隨趙總司令的人了,或許,也只有這種崛起于草莽的人才可以排除域、破格提拔那些同樣落魄于草莽的英雄吧。
~板上的水手了聲號子楊度的魂游戛然而止,舉目望去天門碼頭已近在眼前,碼頭上熙熙攘攘軍人、挑夫絡繹往來,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在碼頭迎接貴客的人。
迎接楊度的是重慶省議;的十幾位議員代表,領頭的除了副議長之外,還有一人卻是楊度的老熟人蒲殿俊,楊度當年在憲政編查館任職時就與這位前法部主事過從甚密,在君主立憲的事情上兩人頗有共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