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先生。
”
英國公使朱爾典站起身,拿勺敲了敲手里的那只鑲金高腳杯,然后將杯子舉起,望著呆坐主賓席上的袁世凱笑著說道:“讓我們共同舉杯,祝賀總統(tǒng)閣下正式定都北京。作為一個國家的國都,北京已有數(shù)百年歷史,我相信,袁大總統(tǒng)一定會使這座古老的東方城市煥發(fā)出新的光彩?!?
樂隊適時演奏起典雅的宮廷音樂樂聲中各國駐華使節(jié)紛紛舉杯起立,向袁世凱致敬。
袁世凱起身答禮道:“此次全賴諸位公使先生鼎立支持,遷都之爭方告平息。袁某必定兢兢業(yè)業(yè)為華洋各國之友好關系盡微薄之力,即使他日選舉失敗下野袁某依然是各位的朋友?!?
其實在遷都問題上,袁大總統(tǒng)真正應該感謝的是趙總司令,對于同盟會和光復會遷都福州、杭州的建議,總司令和大總統(tǒng)的立場是一致的,他們都強烈的反對將國都遷往南方沿海,雖然在戰(zhàn)略上的著眼點完全不同,但到底還是在這個問題上做到了“同仇敵愾”,正是總司令的支持,大總統(tǒng)才勝了一局,不過在國都正式確定之后,總司令又給大總統(tǒng)拍了封電報,希望大總統(tǒng)委任光復會的領袖陶成章為“東南路政督辦”,總管東南數(shù)省的鐵路建設。
總司令的小算盤打得精啊,這個電報一方面是討好光復會同志,另一方面也是上次那個“西南路政督辦”計劃的延續(xù),所不同的是,上次總司令是想自己來坐這個位置,而這一次則是在為陶成章謀求這個位置,一個西南,一個東南,方向不一樣,但目的卻完全一樣,都是想將一部分鐵路大權掌握在南方革命黨手里,增加與列強討價還價時的籌碼。
這個要求太“過分”了,袁大總統(tǒng)不大可能一口答應,可是如果不給些好處,“總統(tǒng)制”又無法被寫進憲法,左右為難啊。
由此也可看出,袁大總統(tǒng)心煩的事情不止是外交,這內政方面更讓他頭疼,這也是他胃口不佳的原因之一。
看出袁世凱有些意興闌珊,朱爾典說道:“總統(tǒng)閣下完全不必擔心總統(tǒng)選舉的事情,據(jù)我所知,貴國此次總
由各省代表共同組成的‘選舉委員會’投票,作資深政治家,沒有人比袁大人更適合總統(tǒng)的位置,目前除了少數(shù)幾個省之外,多數(shù)省的實權是由貴國立憲派掌握,我相信,他們一定不愿看到那些一直躲在外國遙控革命的人做總統(tǒng),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個滿嘴大話的政客,而是一位實干家?!?
袁世凱苦笑道:“怕就怕到時候有人蠻不講禮,如果南方某些野心家想以武力奪取總統(tǒng)之位,為了國家前途,百姓福~,我也只好讓賢了。”
“總統(tǒng)閣下不必擔心州事變之后,英國政府決心加強對貴國中樞的支持力度,現(xiàn)在,英國的兩艘軍火船已經(jīng)抵達香港過幾天就能到天津,屆時,貴國的政府軍將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有這支軍隊在,我相信貴國的中樞權力絕對不會被野心家削弱。”
朱爾典信心十足的說道,然后話鋒一轉。
“不過,僅有先進的武器是不夠的,現(xiàn)代戰(zhàn)爭打得是后勤和進軍速度,如果~漢鐵路、津浦鐵路和川漢鐵路能夠盡快修建完成的話國的政府軍可以在最短時間里調到任何一個地方,而且可以南北對進,足以震懾住所有反叛勢力?!?
朱爾典話里有,而且說得很露骨,袁世凱聽出來了,各國使節(jié)也都聽出來了。
德國公使雷克斯放下酒了袁世凱一眼,說道:“英國公使先生看得很遠,鐵路確實是貴國目前最急需的,作為歐洲筑路技術最先進的國家,德國愿意在修建鐵路的問題上與貴國合作,如果大總統(tǒng)不反對國愿意加入國際銀行團,為鐵路建設提供借款和技術支持。”
桌上所有都將目光投向朱爾典,以及坐在他身邊的法國、日本公使,德國能不能加入國際銀行團,關鍵不在袁世凱而在英國和法國,甚至日本的態(tài)度也很重要。
朱爾典優(yōu)雅的坐了下去頭看著袁世凱,笑著問道:“德國公使很熱情也很好奇,不知道總統(tǒng)閣下是否同意德國加入國際銀行團與英法俄三國共同向閣下提供貸款?”
看著朱爾典的微笑,再看看俄國公那通紅的雙眼,以及法國公使那張陰沉著的臉,袁世凱遲了片刻,慢吞吞從牙縫里擠出幾句話:“此事關系重大,待我與閣員好好商議一下。況且,共和軍方面發(fā)過通電,拒絕承認單方面的外國借款,所以,此事也不是我一人做得了主的,至少還要告知制憲會議。”
“現(xiàn)在的共和由一個瘋子掌握,對于中英、中日的外交關系來講是很不利的。我個人認為,總統(tǒng)閣下應該盡快解除那個瘋子的職務。”日本公使很嚴肅的說道。
“公使先生,請注意你的辭。和軍的事情是中國內政,似乎輪不到閣下指手畫腳。現(xiàn)在我們討論的是國際問題,而不是中國的內政?!?
說話的是奧匈帝國公使,他坐在德國公使的身邊,而德國公使的另一邊則坐著意大利公使,兩人都對日本公使抱以鄙視的目光。
“日本公使是以個人的名義提出的建議。”朱爾典冷冷說道。
“可是日本公使先生代表的是日本帝國,而且,閣下也代表著大英帝國。外交無小事,作為外交官,我們都應該隨時注意自己的行?!钡聡共辶艘痪洹?
聽到這些話,再看看隔著長桌分坐兩邊的協(xié)約國、同盟國公使,以及那些神態(tài)各異的“無關國家”、“中立國家”駐華外交官,袁世凱頓覺靈臺一片清靈,一個原本想不明白的問題頓時想明白了。
波斯尼亞危機之所以得以和平解決,不是英國人愛好和平,而是英國還沒有做好對抗德國的軍事準備,而德國之所以謀求與英國和解,也是相同的原因,兩國都在摩拳擦掌,就像拳擊臺上準備較量的拳擊手,在正式開始比賽之前,必要的拘謹是不可或缺的,因為先動手暴露全部實力的一方很可能也先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對手,拳擊手對打時總是先試探,當看出對手的弱點后,才會使出致命的拳法,迅速將對手擊倒。
協(xié)約國與同盟國的矛盾是全方位的,幾乎是不可調和的,而起主導作用的就是英國和德國,在這兩個國家之間玩平衡是非常危險的。
要么跟英國站在一起,要么跟德國站在一起,袁世凱沒有更多的選擇。
到底該和哪個國家堅定的站在一起呢?到底該把鐵路貸款權交給哪個國家呢?
袁世凱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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