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的批復(fù)由信鴿歷經(jīng)風(fēng)浪,終于送達濟州島王玄策手中。
展開密函,看到“準(zhǔn)其所奏”四個朱砂小字以及后面那句充滿信任與期待的“便宜行事”,王玄策心中一定,隨即一股沉重的壓力也悄然落下。
倭國之行,無異于龍?zhí)痘⒀ā?
他雖曾縱橫西域,借兵平亂,但倭國孤懸海外,風(fēng)俗迥異,語不通,其內(nèi)部政局之詭譎,較之西域諸國恐怕猶有過之。
事不宜遲,王玄策立刻著手準(zhǔn)備。
他并未大張旗鼓,只精選了二十名最為機警悍勇、且略通水性或有過對外交涉經(jīng)驗的部下,其中包括兩名精通倭國語與新羅語的通譯。這二十人,將扮作他的隨從和商隊護衛(wèi)。
同時,他與扶余慈進行了一次更深度的密談。
“郡王,玄策不日將啟程前往難波京。濟州防務(wù),我已重新部署,留下二百八十名精銳歸張巡校尉節(jié)制,依托新加固的營壘和望樓,足以應(yīng)對小股‘海鬼’騷擾。
若遇大軍來犯,切記固守待援,烽火為號,我留下的一艘快船會隨時準(zhǔn)備向青州求援?!?
王玄策鋪開一張粗略的濟州防御圖,指點著關(guān)鍵處。
扶余慈認(rèn)真聽著,頻頻點頭:“特使思慮周詳,慈感激不盡。有王特使留下的虎賁之士,慈心中安穩(wěn)許多?!?
他頓了頓,面露關(guān)切,“只是,特使親赴倭國,風(fēng)險莫測。那難波京雖不及大唐長安萬一,卻也是虎狼盤踞之地。
佐藤介夫此人,看似謙恭,實則心機深沉,特使務(wù)必小心?!?
“多謝郡王提醒?!?
王玄策淡然一笑,“正因其心機深沉,才有利用之價值。我走之后,郡王與那佐藤,可保持若即若離之態(tài),既讓他覺得有機可乘,又不可讓其窺破虛實。
尤其是銀礦開采進度與真實儲量,乃絕密中之絕密,萬不可泄露分毫?!?
“明白?!狈鲇嘁笳?,“采煉之事,已按特使帶來的工匠建議,在第二處隱蔽工坊加快進行,產(chǎn)出之銀錠,除少量用于必要開支,皆已秘藏。
對外,只宣稱偶得一小礦脈,產(chǎn)量有限,勉強維持營生而已。”
“如此甚好。”王玄策沉吟片刻,壓低聲音,“還有一事,需郡王留心。我懷疑營壘之中,或有倭人,甚至……‘海鬼’之眼線。”
扶余慈眼中精光一閃,緩緩點頭:“特使所慮,慈亦有感。
此前‘海鬼’來襲,時機拿捏精準(zhǔn),若非內(nèi)部走漏風(fēng)聲,便是其偵查極為得力。此事,慈會暗中查訪?!?
一切安排妥當(dāng),王玄策選擇了在一個霧氣朦朧的清晨悄然出發(fā)。
他只帶了一艘改裝過的艨艟艦,懸掛上普通的商隊旗幟,混入了幾艘真正前往倭國貿(mào)易的新羅商船隊伍中,駛向茫茫大海的東南方向。
扶余慈站在碼頭上,望著那艘逐漸消失在霧靄中的艦船,目光復(fù)雜。
王玄策的到來,帶來了強大的援助和太子的明確支持,但也將濟州島更深地卷入了大唐與東海各方勢力的博弈漩渦之中。
他扶余慈復(fù)國的希望,似乎更近了一步,但前方的道路,卻也更加迷霧重重,兇險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