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洛紅雪正穩(wěn)固修為。
丹田靈力較以往更充盈幾分。
她暗自思索,下次見到陸昆侖,或可試探詢問修復(fù)根基之法。
他應(yīng)該知曉。
只是不知,會要她付出何等代價。
正思量間,院門被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推開。
此次陸昆侖面無波瀾,但周身氣息卻較以往更沉凝幾分,仿佛斂著某種沉重的決斷。
檐外天光在他紫色的衣袍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晦暗難明。
陸昆侖走進(jìn)院子里,目光掠過洛紅雪,并未停留。
而是直直鎖死她頸間那枚玉佩,眸色深沉,似在確認(rèn)什么極其重要之事。
洛紅雪心頭劇震,不祥預(yù)感洶涌襲來!
“你要做什么!”她試圖起身。
只是還未站起,就被一股無形巨力卻轟然壓下,將她死死禁錮在原地!
那力量龐大卻精準(zhǔn)地控制著尺度,只困其形,并未傷及洛紅雪絲毫。
但此刻洛紅雪無心注意這些,心中滿是憤怒。
“你要奪我玉佩?”她瞬間明了一切!
陸昆侖種種所為,皆是為了此物!
“此物不是弱者該有的。”他聲冷如冰,語調(diào)沒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只是說這話時,陸昆侖指尖幾不可察地微微蜷縮了一下。
但他不能心軟,洛紅雪突破太快,玉佩隨時可能蘇醒,他無法預(yù)測具體時間。
聽到陸昆侖的話,洛紅雪難以置信,所有虛假安全感轟然破碎!
陸昆侖抬手微拂。
動作看似輕描淡寫,指尖卻縈繞著極其隱晦復(fù)雜的法印流光,在觸碰到玉佩的瞬間,一股無形之力悄然涌入玉佩之中。
以他之神魂和殘余本源先行引動,方能化解這玉佩詛咒蘇醒之際最兇戾的第一波反噬。
有些困難。
他現(xiàn)在本源破散,即便是他現(xiàn)在的修為,也需要付出代價。
但哪怕此舉會損傷神魂,他也必須要做。
“住手!”洛紅雪瞳孔驟縮,驚駭欲絕,卻毫無反抗之力!
咔嚓!
系玉佩的紅繩應(yīng)聲而斷!
她眼睜睜看著母親唯一的遺物,被陸昆侖輕而易舉奪走!
冰冷指尖甚至在她頸側(cè)劃出一道細(xì)微紅痕。
玉佩離體的那一刻,仿佛抽走了她全部溫度與力氣,連靈魂都?xì)埲绷艘粔K。
陸昆侖在玉佩入手的瞬間,指節(jié)微不可察地一顫,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狠狠沖擊。
他迅速收攏手指,握緊玉佩,同時將喉間翻涌上來的腥甜感強(qiáng)行壓了下去,面色似乎比剛才更冷硬了幾分。
好狠毒的詛咒。
若非提前引渡,以洛紅雪現(xiàn)在的實力,必定形神俱滅。
后怕之余,陸昆侖有些慶幸。
旋即威壓驟散。
洛紅雪踉蹌跌地,劇烈咳嗽,肺腑如灼。
她抬首,赤紅雙眼死死瞪向陸昆侖,聲音因憤怒與窒息劇烈顫抖:
“為什么!還給我,那是我的!”
陸昆侖垂眸,細(xì)看掌心玉佩,感受著里面暫時平息的狂暴波動。
“果然是它。”他低語,聲音輕得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仿佛嘆息。
所幸最危險的反噬已被他引渡承受,他緊繃的心神微不可察地松懈了一絲。
只是這反噬是暫時壓制,要徹底消散,還需要些時間。
聽得洛紅雪嘶聲質(zhì)問,陸昆侖才緩緩抬眼,目光刻意冰冷俯視,如看螻蟻。
看著洛紅雪絕望的眼神,他努力忽略心底泛起的刺痛。
唯有如此。
天道之下,這是他最合理的能插手洛紅雪因果,化解玉佩反噬的方式。
“你的?”他唇角強(qiáng)行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誚:
“弱者,何來擁有之說?”
“救你,是為它?!彼讣廨p掂玉佩,語氣淡漠無情,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
“如今一命換一物罷了?!?
“難不成你真以為,我的善意,毫無代價?”
字字如刀,剜心剔骨!
洛紅雪冷漠一笑。
所有療傷、丹藥、關(guān)懷,乃至那句讓她稍松懈的庇護(hù)之……
全是謊!
只為讓她放松警惕,溫養(yǎng)玉佩,伺機(jī)奪走!
被騙感與失望如冰錐刺穿所有僥幸,她竟差點信了這虛偽的庇護(hù)!
“無恥!”洛紅雪從齒縫間擠出嘶吼,渾身因極致憤怒與屈辱劇顫。
她不僅恨他,更恨自己愚蠢!
竟輕信于人,連母親遺物都護(hù)不??!
陸昆侖對她的恨意視若無睹,強(qiáng)撐著體內(nèi)氣血翻涌帶來的虛弱感,只將玉佩收入袖中,語氣較萬年寒冰更冷:
“認(rèn)清身份,安分待著,尚能活命,將來,或許還有用你之處。”
話未說盡,陸昆侖漠然轉(zhuǎn)身,不再看她那絕望憤恨的眼神,怕自己會流露出一絲不該有的情緒。
紫袍曳地,背影決絕冷酷。
在洛紅雪足夠強(qiáng)大之前,他不能告訴她絲毫。
這份恨和誤解,受著又如何。
院門合攏,將所有欺騙、掠奪與絕望關(guān)在里面。
洛紅雪癱坐于地,頸間空蕩,只余被剝離的觸感與紅痕。
那一點可笑信任與希望,徹底粉碎成灰。
她低頭,散發(fā)掩面,看不清神情。
唯有緊攥的拳,指甲深陷掌肉,鮮血蜿蜒滴落。
母親唯一的遺物,沒了。
被剛剛給予她虛假希望的人,親手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