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深圳像個蒸籠,民樂村巷口的老榕樹葉子被曬得蔫蔫的,連風都帶著熱氣,吹在臉上黏糊糊的。林晚星端著剛洗好的盤子從后廚出來,額頭上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浸濕了藍布衫的領口。她快步走到風扇下,對著轉動的扇葉猛吹了幾口——中午客人剛走,后廚和前堂的熱氣還沒散,她的后背已經汗?jié)窳艘淮笃?
“晚星,歇會兒吧,喝碗綠豆湯?!泵方愣酥粋€白瓷碗走過來,碗里的綠豆湯冒著涼氣,“剛冰在井里的,解解暑。你晚上還要去夜校,別中暑了?!?
林晚星接過碗,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到心里,她抿了一口,甜絲絲的綠豆湯滑進喉嚨,瞬間驅散了不少燥熱。“謝謝梅姐,”她笑著說,“今天晚上夜校要考數學,我還挺緊張的?!?
“緊張啥,你平時那么用功,肯定能考好?!泵方闩牧伺乃募绨颍拔铱茨忝刻焱砩匣貋?,還在宿舍樓道里看書,燈都要開到半夜,這么努力,哪有考不好的道理?”
林晚星低下頭,嘴角忍不住上揚。來深圳一年,住員工宿舍的日子里,樓道的聲控燈成了她最熟悉的伙伴——每天晚上從夜?;貋?,她都會抱著書本坐在樓道的臺階上,借著聲控燈的光復習,有時候燈滅了,她就輕輕咳嗽一聲,等燈再亮起來繼續(xù)看。數學是她的弱項,以前在老家讀高中時,數學就總拖后腿,現在跟著夜校的老師學,又有張磊幫她補錯題,她才慢慢找到竅門。
下午五點半,林晚星準時下班。她匆匆洗了把臉,換上那件半舊的高中校服,抓起帆布包里的筆記本和筆,就往夜校趕。夜校離民樂村不遠,走路要二十分鐘,她怕遲到,一路小跑著去,額頭上又冒出了一層汗。
剛走進夜校的教室,就看見張磊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著一本數學練習冊?!巴硇?,你來了!”張磊抬起頭,笑著朝她揮手,“我給你占了位置,快過來坐?!?
林晚星快步走過去,在張磊旁邊坐下?!澳銖土暤迷趺礃恿??”她小聲問,手指緊張地攥著筆。
“還行,上次你給我講的那幾道函數題,我都弄明白了?!睆埨谶f給她一張紙條,“這是我整理的易錯點,你考前再看看,別粗心。”
林晚星接過紙條,上面的字跡工工整整,寫著“一元二次方程求根公式別記錯符號”“幾何證明要寫全步驟”等注意事項。她心里暖暖的,把紙條仔細疊好,放進筆記本里。“謝謝你,張磊,”她說,“要是沒有你幫我補數學,我肯定還是一竅不通?!?
“咱們是搭檔,互相幫忙應該的。”張磊笑著說,“你英語那么好,上次還幫我過了單詞關呢?!?
兩人正說著,數學老師李老師拿著一摞試卷走進了教室。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大家都收起了書本,拿出筆和草稿紙,緊張地看著李老師。李老師把試卷放在講臺上,清了清嗓子:“同學們,今天是咱們夜校的第一次月考,考數學。大家別緊張,正常發(fā)揮就好,考的都是咱們這兩個月學過的內容?!?
說著,李老師開始分發(fā)試卷。林晚星接過試卷,深吸了一口氣,先把試卷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前面的選擇題和填空題都是基礎題,她平時都練過;后面的大題有幾道幾何證明題,還有一道二次函數的應用題,看起來也不算太難。
她拿起筆,先從選擇題開始做。第一題是求相反數,很簡單,她很快就選出了答案;第二題是合并同類項,她仔細算了一遍,也順利得出結果。做填空題時,她遇到了一道平方根的題,心里有點慌,趕緊想起張磊給她講的“平方根有正負兩個,算術平方根只有正的”,慢慢算出了答案。
前面的基礎題做得很順利,林晚星的緊張感漸漸消失了。輪到做幾何證明題時,她先在草稿紙上畫出圖形,標上已知條件,然后一步步推導——以前她最害怕幾何題,總覺得找不到思路,現在跟著李老師學了輔助線的做法,又練了很多錯題,終于能慢慢理清楚邏輯了。
最后一道大題是二次函數的應用題,講的是利潤問題。林晚星仔細讀了題目,找出等量關系,設出未知數,列出函數表達式,然后根據函數的性質求出最大值。她算了一遍又一遍,生怕算錯,直到確認結果沒問題,才把答案寫在試卷上。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時,林晚星剛好檢查完最后一道題。她放下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晚星,你考得怎么樣?”張磊走過來,笑著問。
“還行,應該都做對了。”林晚星說,“你呢?最后一道題你算出來的利潤最大值是多少?”
“我算的是800元,你呢?”張磊問。
“我也算的是800元!”林晚星高興地說,“看來咱們都做對了!”
兩人收拾好東西,一起走出夜校。晚上的風比白天涼快些,吹在臉上很舒服?!澳阏f咱們什么時候能出成績啊?”林晚星問,心里還是有點期待。
“應該下周吧,李老師說改完卷就會發(fā)下來?!睆埨谡f,“我覺得你肯定能考滿分,你平時那么用功?!?
“哪有那么容易,”林晚星笑著說,“能考個90分以上我就滿足了?!?
接下來的幾天,林晚星心里一直惦記著考試成績。她在店里干活時,時不時會想起試卷上的題目,生怕自己哪里算錯了。梅姐看出她心不在焉,笑著說:“別老想考試的事了,你那么努力,肯定能考好。就算沒考好,下次再努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