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不是一直想上學(xué)嗎？”張嬸突然說，“我聽說李老師挺喜歡你的，說你聰明，學(xué)得快。要不我跟你媽說說，讓你也去學(xué)校讀書？”
林晚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可很快又暗了下去：“張嬸，沒用的，我媽不會同意的。她說女孩子讀書沒用，還不如在家干活?！?
“唉，這都是老思想了?！睆垕饑@了口氣，“不過你也別灰心，只要你想上學(xué)，總有辦法的。李老師是個(gè)好人，說不定她能幫你呢?！?
林晚星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又燃起了一點(diǎn)希望。她想起李老師教她讀書寫字的樣子，想起李老師說“讀書能讓人看到更遠(yuǎn)的地方”，心里就暖暖的。
包扎好膝蓋，張嬸又給她找了件干凈的衣服，讓她換上。林晚星謝過張嬸，提著籃子，一瘸一拐地往家走。雨已經(jīng)小了些，天上的烏云散了些，露出一點(diǎn)微弱的陽光。
走到家門口時(shí)，她聽見灶房里傳來王秀蘭的聲音，軟得像剛煮好的糖水：“朝陽，快把紅糖姜茶喝了，暖暖身子，別感冒了。你的書包媽給你洗了，明天就能干了，別擔(dān)心?！?
林晚星站在門口，沒敢進(jìn)去。她聽見林朝陽的笑聲，聽見王秀蘭的溫柔叮囑，再想起自己流血的膝蓋，想起母親剛才的責(zé)罵，心里又酸又苦。她知道，在這個(gè)家里，她永遠(yuǎn)都是那個(gè)不被疼愛的孩子，弟弟才是母親的心頭肉。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王秀蘭看見她，皺了皺眉：“你怎么才回來？豬都餓壞了！還有你的衣服，怎么換了？是不是又去張嬸家蹭吃蹭喝了？”
“我沒有蹭吃蹭喝，是張嬸看見我膝蓋破了，給我擦了藥，還讓我換了件干凈衣服?！绷滞硇切÷曊f。
王秀蘭這才注意到她膝蓋上的包扎，可也只是瞥了一眼，語氣里滿是不耐煩：“破了點(diǎn)皮而已，至于這么嬌氣嗎？趕緊去喂豬，喂完豬再去把院子里的水掃了，別耽誤了晚飯。”
林晚星沒說話，提著籃子往豬圈走。膝蓋還在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她不敢停。她把豬草倒進(jìn)豬食槽里，看著豬大口大口地吃著，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難受得厲害。
喂完豬，她又拿起掃帚，開始掃院子里的積水。積水很深，掃起來很費(fèi)力，膝蓋時(shí)不時(shí)傳來一陣鉆心的疼，可她沒敢歇。她知道，只要她稍微慢一點(diǎn)，母親就會罵她，說不定還會打她。
掃到一半時(shí)，林朝陽從屋里跑出來，手里拿著一塊白面饅頭，走到她面前，得意地說：“姐，你看，媽給我買的白面饅頭，可好吃了！”
林晚星抬起頭，看著他手里的白面饅頭，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她今天中午還沒吃飯，早上只喝了半碗玉米糊糊，現(xiàn)在餓得厲害。可她知道，那塊饅頭不屬于她，母親就算有多余的饅頭，也只會給弟弟。
“你快吃吧，別掉在地上了?！绷滞硇堑拖骂^，繼續(xù)掃水。
林朝陽咬了一口饅頭，故意在她面前吃得很香：“姐，你是不是也想吃？可是媽說，這是給我留的，不給你吃?！?
林晚星沒說話，只是攥緊了手里的掃帚，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木頭里。她知道弟弟是故意的，可她不敢反駁，只能默默忍受。
晚飯時(shí)，桌上擺著一碗炒雞蛋，一碗紅薯粥，還有幾個(gè)白面饅頭。炒雞蛋和白面饅頭都是給林朝陽的，林晚星的碗里只有半碗紅薯粥，連一點(diǎn)油星都沒有。她端著碗，小口小口地喝著，粥是溫的，沒什么味道，可她還是喝得很慢——這是她今天唯一能吃飽的機(jī)會。
王秀蘭一邊給林朝陽夾炒雞蛋，一邊說：“朝陽，明天早上媽給你煮荷包蛋，你多吃點(diǎn)，好長個(gè)子。對了，你的書包媽給你晾在屋里了，明天就能背了。”
“謝謝媽！”林朝陽笑得一臉開心，還不忘瞪了林晚星一眼。
林晚星喝完粥，剛想把碗拿去洗，王秀蘭又開口了：“等會兒洗完碗，去把朝陽的衣服洗了，他今天摔了一跤，衣服上都是泥。還有你的衣服，也趕緊洗了，別放在那兒發(fā)霉?！?
“可是我膝蓋疼……”林晚星小聲說。
“疼什么疼？破了點(diǎn)皮而已，又沒斷！”王秀蘭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聲音陡然拔高，“讓你干點(diǎn)活你就喊疼，你是不是故意偷懶？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把衣服洗了，明天就別吃飯了！”
林晚星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上來，她攥著手里的碗，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l(fā)白。她想說“我也摔了，我也疼”，想說“我也想被關(guān)心”，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她知道，母親不會聽她的，父親也不會幫她——在這個(gè)家里，她的痛苦從來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弟弟林朝陽。
她抹了抹眼淚，轉(zhuǎn)身走進(jìn)灶房，開始洗碗。冰涼的井水澆在手上，凍得她一哆嗦，可她卻覺得，這冰涼比心里的委屈，好像還輕一點(diǎn)。她一邊洗碗，一邊想起李老師說的話，想起張嬸的關(guān)心，心里又悄悄念起那句話：“我要上學(xué)，我一定要上學(xué)?！?
只有上學(xué)，她才能離開這里，才能不用再做“賠錢貨”，才能有一天，被人關(guān)心，被人疼愛。
洗完碗，她又拿起林朝陽的衣服，走到井邊，開始洗衣服。衣服上的泥很多，她得用肥皂反復(fù)搓洗，才能洗干凈。膝蓋時(shí)不時(shí)傳來一陣鉆心的疼，她只能蹲一會兒，就站起來揉一揉膝蓋，然后繼續(xù)洗。
月光透過樹枝，灑在井臺上，映得她的影子長長的。她看著自己的影子，又想起自己流血的膝蓋，想起母親的責(zé)罵，想起弟弟的得意，心里突然有點(diǎn)難受?？伤龥]停，手里的衣服搓得“嘩啦”響，就像她心里的那個(gè)念頭——不管多難，她都要堅(jiān)持下去，為了自己的未來，為了能像弟弟一樣，有一天能被人疼，被人愛。
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她把衣服晾在院子里的繩子上，然后扶著墻，慢慢走回自己的小屋。小屋很暗，只有一盞煤油燈，昏黃的光映得屋里的東西都模糊不清。她躺在床上，膝蓋還在疼，可她卻覺得，今天比往常開心一點(diǎn)——因?yàn)閺垕鸬年P(guān)心，因?yàn)槔罾蠋煹闹С?，因?yàn)樗溃约翰皇且粋€(gè)人在努力。
她摸了摸枕頭底下的舊課本，那是她的寶貝，是她的希望。她把課本抱在懷里，閉上眼睛，心里悄悄念著：“明天，我還要去學(xué)校聽課，我一定要好好讀書，一定要走出這個(gè)山村?！?
窗外的雨已經(jīng)停了，月光灑在地上，像一層薄薄的霜。林晚星躺在床上，聽著院子里的蟲鳴聲，聽著隔壁屋母親和弟弟的笑聲，心里卻充滿了力量。她知道，她的路還很長，很難走，可她不會放棄——就像她不會放棄每一次能讀書的機(jī)會一樣，她也不會放棄自己的未來。
膝蓋上的傷疤會慢慢愈合，可心里的委屈卻不會輕易消失。但林晚星知道，這些傷疤和委屈，都會成為她前進(jìn)的力量，讓她在追逐夢想的路上，走得更堅(jiān)定，更勇敢。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走出這個(gè)山村，走向更遠(yuǎn)的地方，讓那些曾經(jīng)看不起她的人，都對她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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