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清的指尖輕點貝殼簡。
那貝殼簡邊緣泛著珍珠母的光澤,內(nèi)側(cè)卻刻著細密的紋路。
若細看,會發(fā)現(xiàn)是某種海圖的標(biāo)記,只是被油漬和指紋模糊了輪廓。
“這一排,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彼唤?jīng)心地點了幾道菜名“加上你剛說的,都來。”
小二笑容堆了滿臉,躬身接過貝殼簡時,他利落地退下。
后廚蒸騰的熱氣里,小二的聲音極其興奮:“少族長,來了三個有錢人,點了一大堆靈食……”
案板前,九方堇的刀鋒一頓。
她手腕一翻,剔骨刀寒光閃過,一條銀鱗魚被精準剖成兩半,魚鰾卻完好無損地落在瓷盤里,泛著淡淡的靈光。
“好的?!彼龖?yīng)了一聲,嗓音清冷,卻帶著某種奇異的韻律,像是潮汐的起伏。
灶臺的火光映在她側(cè)臉上,勾勒出一道從耳后延伸至鎖骨的金色紋路,那是海族的血脈印記,只有在情緒波動時才會浮現(xiàn)。
……
小二們魚貫而入,動作輕盈如浪涌,托盤上的菜肴隨著步伐微微晃動,卻一滴湯汁都不曾灑落。
菜上齊后,小二又端來三碗珍珠圓子,白玉瓷碗里盛著瑩潤如月的糯米丸子,每一顆中心都裹著一粒金紅色的南海海米,蒸騰的熱氣里帶著絲絲甜香。
“這是我們主廚特意送給貴客的飯后甜點?!毙《⑽⒐?。
“這海米是南海特產(chǎn),只在月圓之夜由鮫人潛采,一年只得一斛,尋常人可嘗不到?!?
圓子湯底澄澈,卻隱約泛著極淡的藍光,像是濃縮了一汪海水。
裴硯清用勺子輕輕攪動珍珠圓子,溫?zé)岬奶鹣汶S著熱氣裊裊升起。
他舀起一顆送入口中,糯米軟糯彈牙,南海海米的鮮甜在舌尖化開,不由滿足地瞇起眼睛:“這個甜度剛好?!?
裴硯清已經(jīng)吃完自己那碗,青衣正用指尖輕輕敲著桌面,跟著遠處傳來的漁歌小調(diào)打拍子。
聽到裴硯清的話,她笑著推過自己那份沒動過的珍珠圓子:“這碗,你們一人一半,先吃飯?!?
謝錦潯吃得最慢,每一口都要細細品味。
他夾起一顆圓子對著燈光端詳:“這海米確實特別,甜中帶著淡淡的海鹽味,像是把整個南海的鮮味都濃縮進去了?!?
青衣的視線被窗外一抹亮色吸引。
藍衣少年挑著兩筐海鮮踏進迎客樓,竹扁擔(dān)在他肩上輕顫,筐里還蹦跳著幾只青殼蟹。
他嗓音清亮如晨風(fēng):“堇姐姐,我來給你送海貨了!”
九方堇從后廚探出頭,發(fā)梢沾著一點面粉,手里還握著搟面杖:“照野?怎么來這么早?吃了沒?”
少年用袖子抹了把額頭的汗,笑容燦爛得晃眼:“沒有!”
“行,你在外面等著,我給你下碗海鮮面。”九方堇轉(zhuǎn)身要回廚房,衣擺卻被扯住。
照野亦步亦趨地跟上去:“我不怕熱!”
九方堇無奈地瞥他一眼,終究沒再趕人。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廚房,門簾晃動的間隙,能看見少年偷偷伸手,替她摘掉了發(fā)梢的面粉。
大堂里,擦桌子的小二用手肘捅了捅同伴:“你猜小太子什么時候才能娶回少族長?”
拖地的小二頭也不抬:“你猜我猜不猜。”
“……”
青衣收回目光,唇角不自覺揚起。
窗外,晨光正漫過漁港的屋頂,照得那筐海鮮上的水珠閃閃發(fā)亮。
青衣放下靈石,起身時掃了一眼大堂。
照野正穿梭在桌椅之間,藍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曬得微紅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