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寒霧中滑入凍月港時,冰層碎裂的脆響如同風鈴。
凍月港的夜,是冰晶雕琢的夢境。
黑綢傘面承接的雪花簌簌作響,像千萬只銀蝶撲簌翅膀。
裴硯清的睫毛凝著霜花,每次眨眼都落下細碎的霜,呵出的白霧在空中蜿蜒成朦朧的銀河。
謝錦潯的衣袂無風自動,冰晶在袖口結成透明的藤蔓紋樣。
雪粒落在三人腳印里,發(fā)出砂糖碾碎般的細響。
黑傘傾斜的弧度恰好擋住青衣肩頭的落雪,傘骨投下的陰影里,裴硯清握住了青衣的手。
兩只交握的手掌間蒸騰著淡淡的水霧。遠處冰層斷裂的脆響,像誰在深夜里輕輕咬碎了一塊冰糖
青衣的手指纖細修長,骨節(jié)處泛著淡淡的玉色,指尖微微透著粉。
當裴硯清牽住她的手時,她的靈力從指尖緩緩渡來,如春風化雪,絲絲縷縷地滲入裴硯清的經脈,溫潤而不霸道。
那靈力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像是晨露浸潤過的青竹,又像是山間幽蘭的暗香,若有若無地縈繞在兩人交握的指間。
裴硯清的手指修長冷白,骨節(jié)分明,因寒氣而微微泛著紅,像是冰雕上暈開的胭脂。
他的掌心并不粗糙,卻帶著習劍之人特有的力道,指腹輕輕摩挲過青衣的指節(jié)時,能感受到她肌膚下靈力的流動,如溪水潺潺,溫軟綿長。
兩人的指尖偶爾相觸,青衣的靈力便如細雪消融般滲進他的肌膚,驅散了他體內的寒意。
裴硯清下意識地收緊了手指,將她握得更牢了些,仿佛這樣就能讓那暖意停留得更久。
雪仍在下,落在他們的衣袖上,又悄然融化。
青衣的指尖溫熱,裴硯清的掌心微涼,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像是冰與火的交融,卻又無比契合。
謝錦潯沒有撐開靈氣罩,任由細雪簌簌地落滿全身。
冰靈力在他周身雀躍地浮動,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引力牽引,紛紛揚揚地停駐在他的發(fā)梢、睫毛和肩頭。
不過片刻,他的輪廓便被雪色勾勒得朦朧,仿佛一尊冰雕的神像,連眉宇間的冷峻都被柔軟的雪粒柔化了幾分。
他回頭時,正看見裴硯清和青衣共撐一傘,在雪中緩步而行。
黑綢傘面微微傾斜,遮住了青衣半邊身影,卻遮不住兩人交握的手指間流淌的暖意。
雪落在傘上,又無聲滑落,像是被某種溫柔的力量輕輕推開。
謝錦潯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的雪,忽然覺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抬手隨意拍了拍肩頭的積雪,冰晶簌簌而落,卻在墜地前化作細碎的靈光消散。
他幾步上前,不由分說地擠進了傘下,傘面頓時微微一沉,雪粒從邊緣滾落。
“擠一擠。“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青衣往裴硯清那邊靠了靠,給他騰出一點位置。
傘下的空間頓時變得逼仄,三人的衣袖幾乎相貼,呼吸間的白霧在狹小的空間里交織。
謝錦潯的衣袍上還帶著未化的雪,寒氣絲絲縷縷地滲過來,卻又被青衣指尖渡來的靈力無聲化解。
裴硯清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將傘往他那邊偏了偏。
雪仍在下,三人并肩而行,傘外的世界銀裝素裹,傘下的溫度卻微妙地維持著平衡。
冷與暖,靜與動,獨行與同行,在這一刻達成了某種默契。
三人并未在小鎮(zhèn)停留,而是迎著呼嘯的風雪,一路向北,登上了那座被北國子民奉為神跡的巍峨雪山。
山巔的雪像是永遠不會停歇,紛紛揚揚地灑落,將天地染成一片純凈的銀白。
雪峰高聳入云,冰川如巨龍般盤踞,在陽光下折射出幽藍的冷光,神圣而凜冽,仿佛連時間都在此處凝滯。
最終,他們來到被雪山環(huán)抱的寒鏡湖畔。
湖面如鏡,冰層剔透,倒映著四周雪峰的輪廓,宛如一幅被凍結的水墨畫。
青衣輕輕踏足冰面,腳下靈力流轉,無數翠綠的藤蔓破冰而出,蜿蜒生長,交織纏繞,轉眼間便化作一座精巧的林間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