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毓慶宮的狂躁絕望不同,大阿哥胤禔的居所里,卻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興奮。
“好!好!好!”胤禔連著說了三個好字,在室內(nèi)踱來踱去,臉上的肌肉因強忍著狂喜而微微抽搐,“孤的好二弟,真是給孤送了一份大禮!自斷臂膀,自毀長城!哈哈!”
他對著心腹老太監(jiān),壓低聲音,眉眼間盡是算計:“去,把咱們之前埋的那些釘子,都動起來!毓慶宮如今就是個漏風的篩子,正好!給孤好好聽聽,孤那好二弟,如今都在念叨些什么體己話!”
他要把太子徹底釘死在“失德狂?!钡膼u辱柱上!更要趁此機會,將太子剩余的勢力,一點點蠶食殆盡!
“還有永壽宮那邊,”胤禔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也別讓他們太清閑了。老六不是剛立了功,風頭正勁嗎?去,找?guī)讉€御史上折子,好好夸夸咱們的六阿哥!什么少年英武、類父英資、堪為眾皇子表率……給孤往天上捧!”
老太監(jiān)心領(lǐng)神會,這是要把六阿哥架在火上烤。
皇上正因太子之事心煩,若此時朝臣大肆追捧另一個兒子,豈不是在提醒皇上“此子亦可能威脅儲位”?
“奴才明白?!崩咸O(jiān)躬身,“只是……阿哥,如今太子被禁,咱們是否……”他暗示是否該更進一步。
胤禔擺擺手,露出一絲老謀深算的笑:“急什么?槍打出頭鳥。讓老六先去吸引火力。孤嘛……自然是要做個為君父分憂、關(guān)愛兄弟的好長子?!?
他不僅要暗中推波助瀾,更要站在岸上,扮演一個痛心又無奈的長兄角色。
而在紫禁城的另一角,四阿哥胤禛依舊如同往常一般,按時點卯,安靜讀書,謹慎辦差。
仿佛外間的驚濤駭浪,都與他無關(guān)。
只是夜深人靜時,他書房的燈熄得比往常更晚了些。他面前攤開著一本《資治通鑒》,目光卻并未落在書頁上。
太子倒行逆施,自取滅亡,在他預料之中。
老大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興風作浪,也在他算計之內(nèi)。
唯有老六……他指尖輕輕敲著桌面。
這個六弟,比他想象中更沉得住氣。經(jīng)歷戰(zhàn)場洗禮,遭逢構(gòu)陷風波,如今又被架在火上烤,竟還能安之若素,每日讀書習武,不見絲毫慌亂。
這份心性,倒是難得。
可惜……年紀小,根基淺。
如今這形勢,他越是沉穩(wěn),落在皇阿瑪和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眼中,恐怕就越是“深不可測”,越是“所圖甚大”。
胤禛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
這樣也好。有老六在前面頂著,他才能更安心地在幕后布局。
老大想當漁翁,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網(wǎng)住水里所有的魚。
他鋪開一張紙,提筆蘸墨,開始寫一份關(guān)于漕運糧食儲存防霉的陳條。
內(nèi)容詳實,數(shù)據(jù)精準,建議可行,卻絕口不提任何人事,只就事論事。他知道,此刻皇阿瑪最需要的,不是一個急著表現(xiàn)的兒子,而是一個能踏實辦事的臣子。
永壽宮內(nèi),氣氛卻是外松內(nèi)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