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昭的嗓音里似是克制著滔天的情緒。
“是?!?
何進覷了眼自個主子的神色,不像是生氣,但又有無端令人驚心。
這些日子主子和娘娘相處融洽,靖太妃又已經(jīng)被主子完全厭棄,可別再鬧出什么。
“妾給皇上請安。”
沈珞被突然請至書房,也有些莫名,偏偏何進又是一副欲又止的模樣,如今又見到大哥跪在地上,身形也止不住僵了一下。
“過來?!?
楚九昭抬手。
沈珞往不敢抬頭的大哥面上看了一眼,心底有些忐忑地往御座上走去。
以大哥的謹慎,應該不至于犯下什么大事。
她如今滿心都是對自己大哥的擔憂,連被楚九昭握著腰拉入懷里時,擔憂的眼神還往下邊去。
“朕方才問了沈愛卿一些舊事?!?
楚九昭感覺到懷里之人的僵硬,不由地放緩了語氣。
沈珞疑惑地抬頭。
“你當日為何突然離開顧家?”
楚九昭微低首,黑眸沉邃幽深。
沈珞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男人的眸光密密實實地籠著。
“顧德武的母親徐氏想逼妾為娼,妾不甘屈從,便從顧家逃了出來?!?
提起徐氏,沈珞心底依舊恨意難平,但她如今心里更疑惑的是楚九昭為何會突然問起此事。
下面聽著的沈璋松了口氣,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也怕小妹有別的打算,到時兩人的話對不上,那就真是欺君了。
“若……若你沒能逃出來?徐氏相逼,又待如何?”
楚九昭這一問將兄妹兩人都弄得有些愣神,連方才心中忐忑的沈璋心底也不由疑惑起來。
沈珞更覺得莫名,她實在不明白楚九昭問這的意圖。·
不只如此,她心里還有些不舒服,并非矯情,尋常女子說出這些不堪往事,心底總想得到安慰。
“皇上覺得妾該如何?毀容,以死相逼,還是……”
前世自己為了不被孟長鴻糟蹋,為了保住清白,用匕首一寸寸在右臉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疤痕,這才震住了孟長鴻和徐氏兩人。
那種刻骨的絕望和痛楚讓她至今想來都渾身冷顫。
“你說毀容?是劃傷自己的臉嗎?”
楚九昭此刻心如火灼,沒有注意到沈珞含著怒意的話語。
他掐緊沈珞的腰,黑眸里有種奇異的光彩,仿佛黑暗中的人快要碰觸到前方那道似有似無的光。
楚九昭的眸光緊緊地落在那毫無瑕疵的玉白右臉上,心若擂鼓,思緒卻是已遠。
前世他遇到她,是宋晴回城的那日,那時她的容貌已毀,而這世,她提前幾日來到自己身邊,安好無恙。
叔祖楚玄離當時說的契機,是不是就是……
那問幾乎要從唇齒間出來,但頭上劇烈的刺痛已經(jīng)讓他無法忽視,讓他不得不伸手按住自己的額頭。
而此刻沈珞的一雙杏眸彌漫著水霧,被逼毀容自保,那是她前世最大的痛,男人是將此當成一種興味嗎?
“皇上若是沒有其他事妾先退下了?!?
沈珞扶著書桌起身,隨便福了福就往殿門口去,連自家大哥還在下邊都顧不得了。
沈璋愣愣地往自家小妹跑去的門口看了一眼,又往書桌后按著額頭的皇上看了一眼,心里滿是疑問。
這是怎么回事?
圣心難測也就罷了,怎么自家小妹神色也是怪怪的。
他只好拿眼神去詢問自己的頂頭上司。
何進:他也不知道。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主子定然又惹惱了皇貴妃。
“主子!”
御座上傳來一身悶哼,何進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個主子不對勁。
下邊沈璋也被嚇了一跳。
這皇上不會是被小妹氣的吧。
“可要臣馬上去請御醫(yī)?”
沈璋拱手看向何進。
“不用……”
已經(jīng)跑到御座旁的何進隨意擺了擺手。
沈璋:……
何公公當真是忠心圣上的第一人嗎?
就是他站在這里,都能瞧見皇上疼得額上青筋直跳,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鬢發(fā)都濕了。
嘩啦!
是茶盞落地的聲音。
因著疼痛,楚九昭的上半身幾乎傾在書桌上,上面的茶盞和奏折相繼被拂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