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杜勇是不是周禮殺的,都不重要,如果他真能提供有用的線索,自己再幫他一回又何妨?
“客套話就不用說了,我這次專程過來,你最好是真的能提供有效的線索。此事縣令大人也很關(guān)注,如果虛報線索,到時候我也保不住你。”
“楊大哥放心,只待此間事了,我親自帶您去找回失竊的錢糧?!?
周禮笑著回道。
他當(dāng)然是有把握,因?yàn)榻裉斓呢韵笏⑿潞螅咽窃诘谝粫r間,解卦了錢糧失竊的相關(guān)信息。
如今那批糧食才剛剛轉(zhuǎn)移到城外的農(nóng)莊里。
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被運(yùn)走。
在場的村民們一看,這情況似乎跟他們想象的不一樣啊。
縣衙捕頭來了,沒有把周禮抓走,反而還跟他談笑風(fēng)生,看上去很熟悉的樣子。
難道說,今日之事還另有轉(zhuǎn)機(jī)?
“楊雄!他怎么來了,壞事了!”
祠堂里的杜昌旺臉色難看,轉(zhuǎn)頭看了杜明一眼,“你不是說,周二跟楊雄只是萍水相逢嗎?怎么讓他把人請進(jìn)村里來了?”
“這……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說不肯定,堂堂縣衙捕頭,他周二憑什么呼之即來?”
杜明搖搖頭,強(qiáng)作鎮(zhèn)定。
“爹,別急,楊雄說不定是為其他事情來的,未必就是幫周二出頭……”
父子兩人短暫地交流后,紛紛起身,帶著一眾族老上前迎接。
楊雄轉(zhuǎn)頭看了他們一眼,冷笑了起來:“你們這里可真是熱鬧啊,朝廷三令五申,不準(zhǔn)私設(shè)公堂。杜勇之死,縣衙仵作勘驗(yàn)后,縣令大人親自批復(fù),認(rèn)定其是被流民劫道所殺。你們現(xiàn)在卻要在這里自行審案,怎么,是覺得縣令大人斷案有誤,不如你們清正廉明?”
“楊捕頭重了。我們哪里敢……只是有人檢舉,說是親眼看到了兇手殺人,我們這才進(jìn)行審問。也是想先將事情弄清楚,再呈報給縣衙,免得給捕頭和縣令大人添麻煩……”
杜明倒是反應(yīng)快,聽他這么一說,倒像是真的在為官府分憂似的。
其父杜昌旺則是更加老練,笑呵呵地上前:“楊捕頭年輕有為,小老兒也是早有耳聞,去年進(jìn)城拜會縣尉大人,他還專門提起了您,只可惜一直無緣得見,今日捕頭駕臨鄙村,真是蓬蓽生輝……”
這話說得漂亮,既恭維了對方,又隱晦地提到了自己也是有縣衙后臺的。
不過他卻不知道。
如今縣衙內(nèi)的局勢,縣令和縣尉已有嫌隙,楊雄是縣令提拔起來的親信,怎么會賣他這個面子。
這馬屁算是拍到了馬蹄子上。
當(dāng)即臉色一冷:“拿縣尉壓我?楊某人行事無愧于心,歷來秉公執(zhí)法,誰的面子也不好使。今日我本是接到線報,追查失竊糧草之事,不曾想居然遇到這樣的熱鬧。也罷,你們不是說有新的證人出現(xiàn),親眼看到了兇手嗎?我作為縣衙捕頭,自然有審問之權(quán)。帶上來,讓我瞧瞧?!?
楊雄的態(tài)度,讓杜昌旺心中暗覺不妙。
但事情進(jìn)行到這一步,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將楊雄領(lǐng)入祠堂,在主位落座。
緊接著,作為證人的王三被帶了上來,看到周圍一大隊(duì)穿著官衣的衙役,王三腿肚子都軟了。
“你不是說親眼看到我殺人了嗎?王三,現(xiàn)在當(dāng)著楊捕頭的面,你再說一遍。我提醒你,撒謊做偽證,可是大罪,依據(jù)大虞律法,要杖責(zé)三十,充入苦役三年,你想好了再說。但若你是被人收買脅迫,只要你如實(shí)交代,戴罪立功,楊捕頭也會酌情寬宥的?!?
周禮上前一步,開口說道。
這話本不該是由他來說的,此時主要是提醒王三,關(guān)鍵時刻不要掉鏈子。
王三哪里能想到,周禮居然真能找來縣衙的關(guān)系,后臺這么硬,原本還有些猶豫,現(xiàn)在已是下定了決心。
當(dāng)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楊雄哭訴道:“大人饒命,我這段時間都在家里養(yǎng)傷,都沒有出過門,怎么可能會看到周二殺人?是杜家父子逼我的啊,他們想要?dú)⒅芏室庾屛易髯C誣陷,小人哪敢不從,只能聽從他們的命令。還好大人來得及時,這才沒有鑄成大錯……”
此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驚了。
杜家父子臉色煞白,怎么也沒想到,主動找上門幫忙作證的王三,會在這個時候當(dāng)眾反咬他們一口。
私設(shè)公堂還能推脫糊弄過去,再加上收買人做偽證,試圖動用私刑,那就是妥妥的草菅人命了!
“你胡說!明明是你主動上門,說能提供情報……”
杜明氣得幾乎吐血,想要辯駁,卻見王三將從懷里拿出一兩銀子,再加上他身上的棉襖:“大人,這衣服和銀子,就是杜家給我的報酬,讓我一定要死杜勇是周二所殺……”
“銀子或許可以作假,但這衣服我卻認(rèn)得,的確是杜明以前穿的……”
“王三這種潑皮,怎么敢跑到杜家偷東西,這肯定是杜明給他的啊?!?
村民們恍然大悟。
但周禮知道,光憑這一點(diǎn)可能還不能將杜家徹底按死,于是轉(zhuǎn)頭朝著旁邊的張駝子使了個眼色。
后者立刻會意,當(dāng)即開口說道:“杜家父子仗著村長的職權(quán),以公審的名義草菅人命,霸占田產(chǎn),又不是第一次了。村里不知道多少人受了他們的壓迫,現(xiàn)在縣衙里的大老爺來了,你們有什么冤屈,現(xiàn)在不說,還等什么時候?”
此一出。
那些早就被他聯(lián)絡(luò)過的村民們也都紛紛意動。
他們不是傻子,此時也看出來了,今天是周禮專門請來了縣衙里的貴人幫忙,要徹底扳倒杜家。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當(dāng)即便有不少人站了出來。
“大人,我家男人早年曾因病,向杜家借貸五百錢,一年后他們卻要我們連本帶利還三兩銀子,我家男人氣不過去找他們理論,被打成了重傷,沒過多久就死了……”
“我伯父一家,也是被他們杜家逼著棄田逃難,家里的房子都被他們霸占……”
“我嬸娘潔身自好,卻被杜昌旺盯上,非給她安上通奸的罪名,最后氣不過投河自盡了……”
“杜家父子魚肉鄉(xiāng)里,橫行霸道,今年饑荒,他們借機(jī)吞并了不少人的田地。還請大人替我們做主啊……”
有道是墻倒眾人推。
杜家這些年來,是靠著杜勇蠻橫,以及高利貸起家,村民們對其是又怕又恨,平時不敢反抗,但現(xiàn)在一看情況不妙,都站出來了。
有些事是真的,有些事完全就是瞎編。
但這不妨礙他們都跑來踩一腳,因?yàn)檫@些人大多都還欠著杜家人的錢糧。
若是杜家人都被抓了,這錢糧自是不用還,家里的地也能保住。
眾人七嘴八舌,原本是公審周禮的現(xiàn)場,如今卻是變成了對杜家父子的討伐,杜昌旺和杜明看著這一幕,都是臉色煞白,癱坐在地上。
他們心里明白,杜家這次,怕是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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