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你害死了我大哥,我要你償命!”
杜明一臉怨毒地吼道。
他自詡讀過書,平日里都是一副“秀才公”的姿態(tài),很少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態(tài)。
但他剛剛找到了杜勇的尸體,已經(jīng)被人扯得支離破碎,幾乎死無全尸,要不是因為脖子后面的胎記,他甚至不敢認。
大哥好端端的一個人,竟然就這么死了,還死得這么慘,他如何能不失態(tài)?
畢竟血濃于水啊。
周圍的村民看到驢車上馱著的尸體,都是臉色一變,聽說死的是杜勇,眼底又有一抹隱藏得極好的快意。
那杜勇在村里的風(fēng)評可是極差的。
早年間,就是他仗著自己有些力氣,在村里作威作福,幫著他爹杜昌旺威逼利誘,害了不少人。
村東頭趙瞎子的腿就是他打斷的,西邊老劉家的閨女,也是被他調(diào)戲禍害,最后差點瘋了,可是沒有證據(jù),報官后也沒有將杜勇繩之以法。
就連杜家的宅基地,以前是另一戶人的祖田,被他們霸占,害得一家人都活不下去,最后逃荒死在了外面。
以前的周二和這杜勇一比,那真的是小巫見大巫,村里的地痞趙大王三,也都是他的狗腿子爪牙,造了不少孽。
如今死在了外面,也算是報應(yīng)了。
不過,這事怎么跟周二扯上關(guān)系了?
對了,周二不還欠著一筆賭債嗎?前兩天進城就該是還債的日子了,結(jié)果周二毫發(fā)無傷的地回來了,杜勇卻死了?
這的確有些耐人尋味。
一時間眾人都將目光望向周禮,旁邊的朱大壯和張駝子都是臉色微變,有些不自在。
“別慌,真要是有什么證據(jù),來的就該是縣衙官差了?!?
周禮眼神示意二人穩(wěn)住,隨即故作驚訝地道:“你剛說杜勇死了?怎么死的?”
“你少在這里給我裝糊涂,一定是你害死了我大哥!”
“杜明,你也是讀過書的人,要知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大哥死在了外面,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少在這里血口噴人。你大哥在銀鉤賭坊做事,平時里盡做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沒準兒是老天爺看不下去,收了他,這還能怪到我身上來?”
周禮一番詭辯,氣得杜明嘴都歪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胡說八道!兩天前,你進城賣狼皮,正好也是約定還債的日子,你憑什么拿得出十二兩銀子?結(jié)果你人好端端地回來了,我大哥卻是死在了城外,怎么就這么巧?不是你做的還能是誰?”
“給人定罪是要證據(jù)的,我跟銀鉤賭坊的賭債,是由縣衙捕頭楊雄親自出面調(diào)解,當眾解決了。這件事你可以去醉仙樓打聽,我跟杜勇已經(jīng)兩清,為什么還要殺他。再說了,杜勇身邊帶著那么多狗腿子,我怎么會是他的對手?”
周禮說完,在場的村民們一聽,這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驚訝于周禮竟然能夠結(jié)交認識縣衙里的捕頭,銀鉤賭坊的賭債,那可是要命的,居然就這么被他解決了,真是有本事。
既然賭債已經(jīng)解決,那周禮的確沒有再去殺杜勇的動機。
杜明此時的指控,根本沒有任何事實根據(jù),完全是張口就來。
“杜二少爺,這種事可不能亂說啊?!?
“周二哥不像是那樣的人,你別冤枉他了?!?
“禮哥兒既然認識縣衙捕頭,怎么可能去殺人,你要有證據(jù),干嘛不報官,縣衙捕快早就來這里抓人了。杜二,別以為你們家有錢有勢,就能這么憑空污人清白?!?
一眾村民紛紛開口說道。
周禮今夜剛剛冒險將熊家兄弟和鄭老幺救回來,風(fēng)頭正盛,熊家和鄭家人當然也愿意幫助他說話。
杜明萬萬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周禮居然在村里已經(jīng)有了不小的聲望。
此時他雖然帶了幾個杜家的佃農(nóng)家丁,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周二和朱大壯等人的戰(zhàn)斗力不弱,當初連大哥帶來的賭坊打手都沒能對付得了,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自是不能用強。
但這件事,杜明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沒有證據(jù),但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大哥的死,絕對跟周禮脫不了干系。
“周二認識縣衙捕頭,縣衙當然會幫你說話脫罪。這件事,我爹會請宗族出面,召開公審!周二,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找出你殺人的證據(jù),到時候看你還怎么抵賴!”
杜明咬著牙說道,隨后帶人趕著驢車,先行回家奔喪去了。
周禮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
古代村落,宗族是不可忽視的力量,甚至有些時候比官府還管用。
杜家在這十里八鄉(xiāng)是最大的家族之一,村里以前有一般人都姓杜,因此宗族觀念還是很重的,在遇到一些沖突的時候,宗族會出面調(diào)停,召開所謂的公審大會。
前幾年還有通奸的婦人,被公審直接沉塘。
縣衙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雖說大虞法理上不允許私設(shè)公堂,但在偏遠山村,村民們能自己處理解決一些麻煩,縣衙也懶得來過問。
在場的村民們一聽要開公審,一個個都是臉色微變。
雖然他們本心上是愿意相信支持周禮的,可是村長的權(quán)威,還是讓他們有些懼怕。
不管人是不是周禮殺的,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徹底得罪了杜家,雙方撕破臉皮,普通村民哪敢牽扯進其中,趕緊趁機都走了,生怕惹禍上身。
“周二哥,俺們相信你,就算是公審,俺們兄弟也是支持你的?!?
熊家兄弟倒是挺仗義的,畢竟他們剛剛承了周禮的救命恩情,這種時候當然不會慫。
旁邊的鄭老幺也是跟著點頭,但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姐姐鄭春花揪著耳朵走了,說是要趕緊回家給爹娘報平安。
其實不過是怕惹上是非。
進山前,那鄭春花還說什么只要能把弟弟救回來,就以身相許什么之類的話呢。
結(jié)果現(xiàn)在一看周禮遇到麻煩,立刻就慫了。
周禮對此倒也沒有什么怨念,趨吉避兇,人之本性罷了,他對鄭春花也沒有什么感覺,這樣挺好,免得以后糾纏不清。
“兩位兄弟都受了傷,先回去好好歇息吧?!?
周禮先讓熊家兄弟回家,隨后這才帶著朱大壯和張駝子回家。
嫂子陳玉還不知道杜家的事,眼看周禮平安回來,松了口氣,忙著去了灶屋給他們弄吃的。
這時候,周禮注意到,幾個杜家佃農(nóng)和家丁,又出現(xiàn)在了家門口。
顯然是在盯梢,怕他跑了。
周禮也沒有去管他們,直接大門一關(guān),三人商議起對策來。
“周二哥,杜昌旺現(xiàn)在是杜家宗族的主事人,又是村長,他的確有能力號召公審,這可怎么辦?”>br>“杜家人認定了要找你麻煩,所謂的公審,不過只是走個形式,到時候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給你定罪,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怕個鳥,他們真要私設(shè)公堂,對二哥不利,大不了咱們打殺出去,上山落匪!”
朱大壯昂著脖子說道。
這家伙,自從殺完人見了血之后,性格變了不少,動不動就是殺上山去當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