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菊熟練接過醬油瓶,插上一個漏斗,然后把醬油缸上的木板蓋子挪開。
黑漆漆的一大缸子里,還有大半缸子醬油,上面飄著好十幾顆白色的蒜頭,這是用來防止醬油變質(zhì)的。
拿起醬油缸旁邊掛著一個竹筒做的勺子,王慧菊開始一點點的往瓶子里灌醬油。
一邊打著,王慧菊的嘴巴還不閑著,“那個,少華啊,不是嫂子多嘴啊,你啊,打媳婦不能打的太狠,要不懷孩子都麻煩。”
“像我家老肖,他也打我,我生我家老大的時候就是被老肖給打的,差點流產(chǎn)了,秀蓮是你媳婦,你得心疼著點?!?
張少華嘴角微微抽動,很想說你不會說話就閉嘴,難怪經(jīng)常被打。
肖榮貴長得五大三粗,脾氣也大,加上王慧菊這個碎嘴子的性格,經(jīng)常打的她哭爹喊娘的。
不過王慧菊對此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她不覺得男人打她有什么問題,只是不希望打的太狠。
王慧菊給醬油瓶打滿,把瓶子擦了一下遞給了張少華。
“多少錢?”
“還是老價格,一毛五?!?
張少華掏了掏口袋,面色一僵,有點尷尬了,沒錢。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王慧菊,“那個,今天沒帶錢,要不我下次一起給?”
王慧菊斜著眼睛看了看他,重重的放下了竹筒,然后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家秀蓮來打醬油也是說下次給,你們夫妻怎么都這樣啊,這都記了好幾塊錢賬了。”
張少華愣了一下,醬油竟然都能欠了幾塊錢的賬,這過的什么日子。
欠錢理虧,張少華不能橫著來,只能是陪著笑臉站在一旁。
“好了,都是一個廠的,還能少了你的?!毙s貴從里間板著臉走了出來,把老婆熊了一頓。
然后對著張少華說道,
“我們記著賬就行,下次有錢了再給?!?
“都好幾塊錢了?!蓖趸劬詹粷M地嘟囔了一句。
見王慧菊還敢頂嘴,肖榮貴面色一沉,右手抬了起來,厲聲說道,“我說記賬就記賬,你那么話干什么,找打嘛?!?
王慧菊臉上露出一絲懼色,委屈著把東西一收,嘴里嘟囔了幾句,然后去廚房準備早飯去了。
一旁的兩個兒子肖軍和肖兵似乎對著場景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一點也不驚訝。
張少華看了看肖榮貴,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老肖,我很快會還上的,你放心好了?!?
“沒事,你趕緊弄飯去吧。”
肖榮貴擺了擺手,絲毫沒有追討的意思。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現(xiàn)代社會很多時候感覺不深,但是這個年代就真的是如此。
大家房門開著,相互熟悉的很,有什么吃的都能看見,誰家要是今天吃肉了,門口總會有些小毛頭出現(xiàn),討一塊肉吃。
這種鄰里關系也就是進了高樓之后才慢慢的消失,頗為讓人唏噓。
醬油拿回去,呂秀蓮面條已經(jīng)煮好了,加了些醬油。
她又從櫥柜里拿出一個茶缸來,勺了一點豬油放到面條里,油花散開,頓時整鍋面條都有了靈魂,香氣撲鼻。
豬油可以說是現(xiàn)在每家每戶的必備品,因為買油是要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