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里了,‘靜思湖’?!标愋墙榻B道,聲音也放輕了些,似乎不愿打破這里的寧靜,“平時不少學(xué)生喜歡來這里散步、看書,不過這個時間點,大多數(shù)人都在餐廳或者圖書館,倒是清靜?!?
他引著李豫,沿著湖岸的小徑漫步。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射在碎石路上。
走到一處延伸向湖面少許的小小觀景平臺,四周被幾叢茂密的蘆葦半包圍著,視野開闊,卻又足夠僻靜。陳星停下了腳步,面向著波光瀲滟的湖面,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李豫也站定在他身側(cè),目光掃過平靜的湖面,以及湖對岸那些在暮色中亮起星星點點燈火的建筑。他的感官如同無形的網(wǎng),向四周擴散,確認著此地的確除了他們二人,再無其他活物靠近。
時機到了。
他沉默了幾秒,仿佛在組織語,然后轉(zhuǎn)向陳星,臉上帶著真誠的、毫不作偽的感激——這感激并非針對陳星本人,而是針對這個恰好出現(xiàn)的、可以用來實施他計劃的“角色”。
“陳星,”李豫開口,聲音在靜謐的湖邊顯得格外清晰,“真的,很感謝你?!?
陳星聞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些許疑惑的笑容:“怎么突然這么客氣?”
“從我剛?cè)雽W(xué),找不到教務(wù)處開始,你就一直在幫我?!崩钤ダ^續(xù)說道,語氣懇切,目光直視著陳星那雙看似普通的棕黑色眼眸,“帶我認路,幫我選課……今天又特意帶我出來散心。說真的,要不是你,我可能現(xiàn)在還在校園里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zhuǎn),說不定又得罪了哪個不能得罪的人。”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將一個孤立無援的新生對唯一善意的依賴和感激,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陳星笑了笑,擺擺手,語氣輕松而自然:“別這么說,舉手之勞而已。我也是從天空城考上來的,知道平民學(xué)生在這里起步有多難,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
他再次強調(diào)了“天空城”和“平民”的共同身份,試圖強化彼此間的信任紐帶。
就在這時,李豫向前邁了一小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臉上感激的笑容未變,自然而然地向著陳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這是一個標準的、表示友好與感謝的握手姿勢。
“總之,非常感謝。”李豫又說了一遍,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雜質(zhì)。
陳星似乎微微怔了一下,可能沒想到李豫會突然如此正式地表達感謝。但這停頓極其短暫,幾乎是瞬間,他臉上便重新掛上了那溫和的笑容,從善如流地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別客氣,以后……”他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伸手迎向李豫的手。
兩只手在空中相遇,握住。
掌心的皮膚相觸,溫?zé)醾鱽怼?
然而,就在握實的這一剎那——
陳星口中未說完的客套話戛然而止。
他臉上那完美無缺的、程式化的溫和笑容,如同被冰封般凝固。
因為,在兩人緊握的掌心中間,清晰地隔著一小塊堅硬、冰冷、邊緣分明的人工造物。那東西,正被李豫的手掌,緊緊地、不容置疑地壓在了他的掌心上!
李豫的手握得很緊,沒有立刻松開。他的目光依舊平靜,甚至帶著未曾散去的“感激”,牢牢鎖定了陳星的臉,尤其是他的雙眼。
幾乎是同一時間,陳星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并非恐懼,而像是一種……內(nèi)部某種枷鎖被強行沖撞、某種偽裝被瞬間撕裂的劇烈反應(yīng)。
他猛地抬起眼,迎上李豫的視線。
那雙原本棕黑色的、溫和無害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底層有什么東西瘋狂地翻涌上來,瞬間覆蓋了原本的色澤。
深邃的、仿佛蘊藏著無盡星光的紫色,如同決堤的洪流,迅速充盈了他的整個瞳孔!
不再是轉(zhuǎn)瞬即逝的光暈,而是清晰、穩(wěn)定……如同星河一般的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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