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悄然滑落,墜入石縫深處,墨玄布下的匕首陣頓時微微一顫。那并非他的血,而是敵陣中一名魔衛(wèi)所流,順著地底蜿蜒的毒脈逆向爬行,帶著一絲未散的溫熱,混雜著腐肉般的腥臭,悄無聲息地滲入這片被陣法封鎖的區(qū)域。
蘇璃指尖輕捻,七根銀簪同時嗡鳴,如琴弦初撥,聲波隱沒于無形。她的魂絲早已悄然鉆入那青霄門弟子的心竅,緊貼其心脈滑動,仿佛寄生的藤蔓,隨心跳起伏而游走。她雙目微閉,凝神傾聽——那心跳先是三下紊亂,繼而兩下平穩(wěn),如同被無形之手按壓的潮浪,壓抑著洶涌的暗流,只待一個契機,便要炸裂而出。
“香,燒起來了?!蹦托σ宦?,咧開的嘴角透著幾分譏誚。他將酒葫蘆倒扣在陣心,最后一滴酒液滑落,精準地砸在陣眼之上,瞬間騰起一縷幾不可見的青煙,如蛇般順著地縫悄然鉆入敵陣,無聲無息地滲透進敵人的神識防線。
云逸靜立原地,掌心符印微光流轉,與四方陣中四人的心跳悄然同步。他不動如山,卻敏銳地察覺到靈悅那邊的變化——她已悄然取出那片殘破的青玉鈴鐺碎片,指尖摩挲著斷口,竟已磨破出血,血珠滲入玉紋,仿佛喚醒了沉睡千年的記憶。
“你還記得,跪在山門前那天嗎?”
聲音極輕,宛如風掠耳際,幾乎聽不見??赡窃捳Z中裹挾的劍意,卻如細針般順著魂絲直刺魔衛(wèi)腦海,狠狠扎進記憶深處那道被封印的裂痕。
剎那間,那名魔衛(wèi)瞳孔驟縮,袖中隱藏的手猛然一顫,舊日傷疤崩裂,鮮血順著指縫緩緩滴落。心口猛地一震,連跳三下,魂線瞬間貫通,仿佛一道塵封的門被強行推開。
蘇璃倏然睜眼,銀簪仍在輕顫,嗡鳴未止?!版i松了?!彼吐曂鲁鋈郑Z氣冷得像霜。
靈悅咬破指尖,第二滴血落在青玉碎片之上。血光微閃,劍意如橋橫跨虛實,她一步踏出,神識順著魂線疾沖而入,直抵對方識海深處。
云逸抬手,金紋自手臂蔓延至掌心,穩(wěn)穩(wěn)按上靈悅后背。符印微閃,光芒流轉,悄然將那股識海反噬之力引渡至自己體內,替她承受那足以撕裂神魂的沖擊。
眼前驟然一黑——
陰窟深處,一根根血柱聳立,宛如祭壇的骨刺。一名少年被鐵鏈貫穿四肢,釘在中央,渾身浴血,氣息微弱。夜無殤立于他面前,黑發(fā)中夾著一縷猩紅,在幽暗的光線下妖異晃動。他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香囊,聲音溫柔得近乎蠱惑:“忘不掉?那就挖了心,連根拔起?!?
血屠扛著巨斧緩步上前,斧面刻著“斷魂”二字,字跡深陷,仿佛曾被反復涂抹。他不看少年,只是機械地揮斧,一刀剜下,半顆仍在跳動的心臟被生生取出。滾燙的魔血澆下,符文烙入血肉,焦臭彌漫,令人作嘔。
少年緩緩睜眼,雙目赤紅如血,再無一絲清明。血屠遞來一把斧頭,他伸手接過,重重跪下,磕頭如搗蒜。
畫面定格在那把斧上——本應刻著“斷情”二字,可“情”字卻被人生生刮去,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刻痕,像是被刻意抹去的記憶。
靈悅猛然抽回神識,喉頭一甜,鮮血自嘴角溢出。云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搖晃的身子,金紋再次流轉,將殘余的反噬之力盡數吸納。
“是血契?!彼⒅?,聲音虛弱卻堅定,“以半顆心換忠心,用魔血封印記憶,斬斷過往?!?
墨玄冷笑一聲,蹲下身,用匕首挑起一滴從地縫滲出的血珠,置于毒火之上烘烤。血珠受熱,表面炸開細密裂紋,血絲如蛛網般蔓延,纏繞住地底靈脈,絲絲縷縷,仿佛在復制某種古老的契約紋路。
“血神經不只煉體,更煉契?!彼淅涞?,“每殺一人,契約便深一分,反噬也積一點。這些人不是在變強,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他指向那拄拐的老者:“他心口淤堵,血契已近極限,再壓一口毒氣,內腑必亂,神志難持?!?
又指向血屠:“‘斷魂’是假名,原名‘斷情’。夜無殤刮去‘情’字,就是怕他們想起自己是誰——怕他們記起,自己也曾是人?!?
蘇璃低頭,指尖輕輕撫過腳踝上那枚小小的鈴鐺,眼神驟然冷冽。“所以他們不是奴才,是囚犯?!彼驼Z,“被剜心、被封憶、被改命的囚徒?!?
云逸緩緩松開靈悅,掌心符印微光閃爍。他抬眼望向血霧深處的祭壇——夜無殤依舊立于高處,六臂未動,香囊在指間輕輕搖晃,仿佛一切盡在掌控。
可云逸知道,那從容笑意之下,已有裂痕悄然滋生。
墨玄從懷中取出一顆漆黑如墨的藥丸,指力一碾,粉末如塵灑入匕首陣。青煙裊裊升起,順著地脈悄然潛行,向敵陣最深處蔓延。
蘇璃輕聲道:“他念頭一動,魂線即通。只要他還記得一絲過往,我們就能引他回頭?!?
靈悅指尖輕撥鈴鐺碎片,一縷劍意纏繞其上,緩緩沉入陣中。她閉目低語,聲音如風拂竹:“《情劍真解》有——情不斷,劍不滅。有些人,記性沒了,可心里那根線,其實一直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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