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灰土在石縫間打旋,祭壇下滲出的黑氣一鼓一鼓,像是某種沉睡之物在喘息。云逸左耳那顆紅痣仍在灼燒,金紋鎧甲尚未消散,腳底的靈力順著地脈蔓延,清晰感知到那股自地底翻涌而上的魔氣。他緩緩站直身軀,掌心金光一擰,凝出一道符印,按在胸口那道舊疤上。傷口不再流血,反而將金光往內吞噬,仿佛那道疤有了生命,貪婪地吞咽著力量。
靈悅指尖微抬,劍穗上懸掛的青玉鈴鐺碎片輕輕一顫。一圈無形的波紋蕩開,四人的神識悄然相連。她未開口,但劍意已至——靜心劍域,開啟。
墨玄解下腰間酒葫蘆,傾倒出最后一滴靈液,落進陣眼。液體觸地即燃,藍火如蛇般沿裂縫游走,勾勒出殘陣的輪廓。他冷笑一聲:“二十三具傀儡布的血祭陣?連天劫的門檻都夠不著?!?
蘇璃發(fā)間銀簪微亮,魂絲貼地無聲延伸,悄然探至結界邊緣。她閉眼片刻,再睜眼時眸光已沉:“里面有血屠的斧氣,但他沒動。他們在等我們先出手。”
話音未落,祭壇上空驟然昏暗。血色結界自虛空中壓下,宛如裹尸布般籠罩整片大地。天際雷云翻涌,無雨,唯有低沉的轟鳴悶在耳中。云逸仰頭,瞳孔驟縮——那不是天劫,而是以活人魂魄煉成的偽雷之幕,每一道閃電都纏繞著凄厲的鬼嚎。
“他醒了?!痹埔萆ひ舾蓾?,如同砂紙摩擦鐵皮。
靈悅的劍仍在鞘中,劍尖卻已輕點地面,寒霜自她腳下蔓延三尺。墨玄的九把匕首微微震顫,毒火在指縫間流轉,隨時可燃。蘇璃收回魂絲,七根銀簪燙得發(fā)紅,幾欲炸裂。
云逸體內金紋猛然一跳,熱流直沖腦海。眼前一黑——
懸崖邊,少年云逸伸手去拉夜無殤,兩人一同墜落。風聲在耳畔呼嘯,夕陽紅得如血,那只手冰冷,卻死死攥著他。
“我不是……”他腿一軟,單膝跪地,金紋紊亂閃爍,左耳紅痣燙得幾乎冒煙。
靈悅一步上前,將青玉鈴鐺碎片塞入他掌心。冰藍劍氣與金符相撞,幻象“咔”地碎裂。她聲音輕,卻字字如釘:“你撐了十年,這回換我拉你回來。”
墨玄抬手,將酒葫蘆擲去。云逸本能接住,仰頭灌下。毒液入喉不灼,反有一股暖流驅散寒意。他咳出一口黑血,抹去嘴角,咧嘴一笑:“喝你一口靈液,命都得押上?!?
蘇璃輕笑,發(fā)間銀簪齊震:“魂契未斷,死不了。”她指尖點上他肩頭,魂絲一閃而入,三人氣息再度相連,新功法運轉如常,如鐵鏈緊扣。
風停了。
不是被阻,而是被壓住的。天地驟然寂靜,連魔氣都凝滯,仿佛時間被抽空。
云逸緩緩站起,青衫鼓風,金紋鎧甲隱入皮肉,唯左耳那點紅光不滅。他抬手,符印再按胸口,舊疤徹底閉合,金光盡數沒入體內。
靈悅劍穗微顫,青玉鈴鐺碎片系得極緊,仿佛拴著一句說不出口的誓約。墨玄將葫蘆掛回腰間,九把匕首歸鞘,發(fā)間斷簪輕晃。蘇璃收起魂絲,銀簪一根根插回原位,腳踝那道紅痕早已消失。
四人背靠背立于祭壇高處,氣息相扣,戰(zhàn)意如弓弦繃緊。
祭壇頂端,黑影浮現。
六條魔紋手臂緩緩張開,黑發(fā)中夾雜的血紅在結界光下格外刺目。夜無殤立于血幕中央,左眼罩泛著金光,手中香囊輕輕搖晃,繡著的名字在血光中忽明忽暗。
他未語,只抬了抬手。
結界雷云驟然壓低,一道血符自他指尖劃出,砸入祭壇中心。地面裂開深縫,魔氣噴涌而出。
云逸抬手,金紋自掌心迸發(fā),化作光盾,擋在三人之前。
靈悅劍尖微揚,藍眸死死鎖定夜無殤心口。
墨玄指尖毒火凝聚,九把匕首齊齊出鞘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