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的手指剛觸上殘碑表面那六個古老刻字——“守者負劫,毀者承光”——一股詭異的寒意便順著指尖猛然竄入骨髓。那六個字仿佛活了過來,墨痕蠕動,像是從石縫中掙脫而出的蛇,順著他的經(jīng)絡向體內鉆去。剎那間,整座殘碑劇烈震顫,黑霧自碑底噴涌而出,如潮水般翻滾升騰,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死寂的氣息。六條手臂的影子憑空浮現(xiàn),漆黑如墨,關節(jié)扭曲,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一掌凌空拍下,連空間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裂響,仿佛玻璃被重錘擊中,蛛網(wǎng)般的裂痕在虛空中蔓延。
他根本來不及抽手,劇痛已從指尖炸開,直沖腦門。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左耳那顆鮮紅的痣驟然發(fā)燙,宛如烙鐵貼在皮膚上,幾乎要燒穿血肉。緊接著,金色紋路自皮下浮現(xiàn),如同活物般層層攀爬,迅速蔓延至雙臂、雙腿,直至全身。那是圣體覺醒的征兆,金線交織成網(wǎng),在他身前撐起一層薄如蟬翼卻堅韌無比的光膜。那一掌重重轟在光膜上,震得云逸五臟翻騰,喉頭一甜,血腥味在口中彌漫。他咬緊牙關,硬生生將那口血咽了回去,反手將斷劍橫于胸前,踉蹌一步,擋在靈悅、墨玄與蘇璃三人之前。
靈悅的劍尚未出鞘,指尖卻已悄然劃破,一滴殷紅的血珠飛濺而出。她袖中寒氣驟凝,六根冰線如靈蛇般激射而出,精準纏上那六臂影子的手腕與肘節(jié)。冰線緊勒,發(fā)出細微的崩裂聲,影子的動作微微一滯。幾乎同時,墨玄自半空落地,身形未穩(wěn)便甩出三把淬毒匕首,精準插入地面,呈三角之勢圍成陣眼。毒氣自刃尖滲出,迅速擴散,與地脈暗流交匯,形成一道隱秘的封印陣法。黑霧蔓延之勢頓時一緩,如同被無形之手拖拽。
蘇璃咬緊下唇,額角滲出冷汗,手中銀簪輕顫不止。她催動魂絲,以心神為引,織出一張薄如蟬翼的護幕,銀光微閃,勉強撐在眾人身后,堪堪擋住影子第二次撲擊帶來的沖擊波。那力量如狂風過境,護幕劇烈波動,幾乎碎裂。
那六臂影子依舊沉默,卻愈發(fā)狂躁。雙臂猛然一震,冰線應聲而斷,靈悅悶哼一聲,被反震之力推得連退數(shù)步,虎口崩裂,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影子抬腳踏地,大地如紙帛般被撕裂,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自它腳下疾馳而出,直逼云逸立足之處。
“它靠情緒發(fā)力!”墨玄突然嘶吼,聲音沙啞如裂帛。話音未落,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精準落在陣眼中央。鮮血遇毒火即燃,幽綠色的火焰騰空而起,逆流直上,狠狠撞入影子腳底的黑霧之中。刺耳的嘶鳴聲驟然響起,如同萬千冤魂在哀嚎,黑霧劇烈翻騰,影子的動作也出現(xiàn)了短暫的凝滯。
云逸胸口猛然一悶,舊傷如被鈍鋸反復拉扯,劇痛深入骨髓。眼前景象驟然扭曲——母親倒在雪地里,發(fā)簪斷裂,血染白雪;靈悅的劍墜地,胸前綻開一朵刺目的紅花;啞奴化作灰燼,手中竹簡無聲落地……那些畫面真實得令人窒息,仿佛就發(fā)生在眼前,他幾乎要跪倒在地。
“別看!”靈悅猛然將劍尖杵入地面,冰藍色的雙眸死死盯著他,聲音如寒冰刺骨,“門是你開的,路就得走到底!”
云逸渾身一震,猛地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瞳孔中金光爆綻,如同烈陽初升。他低吼一聲,聲音里帶著壓抑多年的憤怒與不甘:“我不是誰的工具!”斷劍橫掃而出,金紋自體內炸裂般迸發(fā),化作一道璀璨光弧,將那些幻象盡數(shù)劈碎。
影子動作一滯,隨即六條手臂同時揚起,黑氣瘋狂凝聚,凝成六根比人還高的血矛,矛尖泛著幽光,直指四人咽喉??臻g在這一刻徹底扭曲,如同破碎的鏡面,退路被盡數(shù)封死,四面八方皆是殺機。
“它怕斷連!”蘇璃聲音微顫,魂絲貼地探出,如蛛網(wǎng)般悄然蔓延,片刻后猛地收回,指尖已被割得鮮血淋漓,“它的根……連著那本書!那本懸空的古籍,是它的源頭!”
墨玄眼神一厲,一把抓起腰間酒壺,仰頭猛灌一口。靈液入喉,如烈火焚燒經(jīng)脈,痛得他額頭青筋暴起。他抽出最后一把匕首,咬破手指,以血為墨,在地面迅速劃出一道逆轉符紋,筆畫逆向而行,透著一股決絕的煞氣。
“逆煉之陣,給我鎖!”
匕首狠狠扎入陣心,毒火轟然倒沖,順著黑氣形成的隱秘脈絡逆流而上,直撲影子腳底。火與霧相撞,發(fā)出刺耳的爆鳴,影子身軀猛然一僵,動作遲緩下來。與此同時,那本懸浮于空中的無字古籍輕輕一震,卷軸表面竟泛起層層波紋,仿佛被某種力量喚醒。
“有用!”靈悅眼中寒光一閃,拔劍出鞘,劍鳴如龍吟。冰線再度凝結,這一次不再纏繞手臂,而是直取影子手腕關節(jié),封鎖其行動。云逸抓住這轉瞬即逝的破綻,猛然前沖,金紋全開,硬生生承受了一記血矛貫穿肩頭。金線崩裂數(shù)道,鮮血噴涌,他卻毫不退縮,斷劍順勢上撩,狠狠震偏影子右臂,逼得其攻勢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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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璃咬緊牙關,魂絲再次探出。三根銀線如靈蛇般繞至影子背后,與正面攻勢形成夾擊。她腳踝上的鈴鐺早已碎裂,每動一下,魂力便如刀割經(jīng)脈,痛入骨髓。但她沒有停下,哪怕指尖顫抖,哪怕魂絲瀕臨斷裂。
“再撐三息!”墨玄雙目赤紅,酒壺倒轉,最后一滴靈液滴落陣眼。剎那間,毒陣全開,幽綠火焰如怒龍騰起,將黑霧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
影子六臂猛然震顫,血矛轟然炸裂,化作漫天血刃,如暴雨般傾瀉而下。云逸橫劍護頭,金紋層層疊加,在頭頂撐起一道光盾,硬接正面攻勢。靈悅旋身出劍,冰線交織成網(wǎng),將左側血刃盡數(shù)凍結。墨玄翻滾撲地,毒匕插入地面裂縫,引爆陣眼,毒火噴涌,逼退右側攻勢。蘇璃已斷兩根魂絲,鮮血順著手臂流淌,但她仍死死纏住影子后頸,不讓它騰空而起。
四人死死撐住,僵持之中,墨玄忽然低笑出聲,笑聲沙啞卻帶著一絲釋然:“它不是魔神……不過是執(zhí)念堆出來的殼,空有形,無其魂。”